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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与灰(2 / 2)


发出叫声的帕尔斯士兵,一瞬之后,被横向挥来的一击击碎了颧骨,折断的牙齿与鲜血飞向空中,同时倒了下去。



蕾拉的高个子在乱战中也十分醒目。往前后、往左右挥砍着长长的、坚硬的大棒,如风车般旋转。喉咙被击碎的帕尔斯士兵,连最后一声都无法发出翻滚着落地。水平方向放低了大棒回旋击打着腿部,两名帕尔斯士兵倒了下去。又有一个人头部侧面被击碎,摔倒在灰尘之上。



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影。那人有着红色头发、绿色的眼眸。是一名在灰尘之中也看得出优雅的男人。



“你好像是叫……蕾拉吧。”



奇夫的声音是能令迪马邦特喷火中的热灰也化作冰片般的冰冷。蕾拉的红眸中浮现出动摇的阴霾。大概中脑中的某处,还残留着对奇夫的记忆吧。奇夫无声地拔出了剑。



“法兰吉丝殿下和亚尔佛莉德不会杀你。被人憎恨是我的使命。想着被帕尔斯第一的美男子给杀死,也会放弃抵抗的吧。”



这个看似轻浮的乐师的恐怖之处,在于他有着像他施展的唠叨同样强大的实力。蕾拉对此很熟悉。



女人迅速地跳至后方,吹响了尖锐的口哨。



不一会儿灰尘飞舞起来,邱尔克士兵杀到奇夫的周围。蕾拉转过她的大高个,奔跑着离去了。



奇夫咂了咂舌,上演他舞剑的技巧。



他双脚没有同时落在地上的时候。一翻动手腕,便扬起人血的飞沫,每当踩踏一次地面,绝鸣声响彻四方。







奇斯瓦特看见的是,从伊尔特里休背后降下的大篮子。



伊尔特里休笑了。发出了如从黑暗洞穴中吹出的风一般的声音。红眸中摇曳着恶毒的火焰,看着奇斯瓦特。



“虽然只要杀了你一个人,就抵得上一百个人的份……”



直刀竖在面前,他舔了舔沾在上面的人血。



“果然,实际上还是吸取一百人份的鲜血,才能令我的刀满足。明天我们还会来杀你的部下的。”



“等、等一下!”



本打算大声喊出口,然而奇斯瓦特的呼吸紊乱,从干渴的嘴中,只冒出了嘶哑呻吟,光是伸直要折断的膝盖已是拼尽全力。自年轻时获得“双刀将军”的名号以来,在一对一决斗方面,陷入这种程度的苦斗,这还是第一次。



“他比四年前还要厉害了,即便确实如此,那份妖气究竟是什么?”



奇斯瓦特调整好呼吸,环视了周围。在累累的尸体中,有一具腰上系着水壶的尸体。是己方士兵的尸体。



“抱歉,让我喝上一杯。”



奇斯瓦特行了一礼拿走了水壶,水流入了干渴的喉咙中。忍住想全部喝完的冲动,将剩下的水浇在脸上洗净了双眼。



他重新握好双刀,再次环视了周围。杀戮战急速地转向结束。提着帕尔斯士兵首级的有翼猿魔,将其丢下,发出奇怪的笑声飞往空中。梅鲁连张开了弓箭射出一箭后,怪物一个跟头栽落在地。



这是最后一击,敌人不论是魔是人都如潮水般退去。帕尔斯军没有追击的余力。只能满身是血水、汗水与灰尘,茫然地目送他们离去。



明日再战的话,一定会输。与伊尔特里休个人对战方面,奇斯瓦特个人是如此认为的。伊尔特里休要在明日获取美味的猎物。



看上去相当无聊的奇夫走了过来,连招呼都没打一声,突然对奇斯瓦特说道。



“趁着今夜,放弃这里。”



他用敌人的衣服擦拭了染成鲜红的刀刃。



“现在不是谈帕尔斯军人名誉的场合。看了他们的攻击方法和战斗方法,我不认为他们是要有效率地攻略或占领索雷玛尼耶。他们只要大量的流血,即便是同伴的鲜血也无所谓。”



“似乎是这样呢。”



派拉夫达也表情僵硬地表示赞同。奇夫看着奇斯瓦特只说了句“随你便”。



奇斯瓦特决定撤退。



费了很大劲,总算守住了索雷玛尼耶。但是,就战果而言止步于,派拉夫达击杀了敌军的副将,名为巴修米尔的特兰军人,和梅鲁连射杀了金达恩德。



秋风于累累的敌军、友军尸体上吹过,难以忍受的血腥腐臭味在家家户户、城市间流动着。负伤者的呻吟击打着鼓膜叫人心疼。



“只算死者的数量,敌人的数量比较多。但是,因而说我们胜利了什么的……”



前来报告的千骑长巴尔哈依的声音中有着难以名状的情感。作为帕尔斯的将军,首次经历苦斗的派拉夫达痛苦地报告道。



“这边有一半都是死伤者。明天也按今天的阵仗来的话,恐怕会输……会全军覆没。”



“我们要在这之前撤退。”



奇斯瓦特断言道。



“即便算上剩余的兵力,也没法抵抗。同伴们因为今天的死斗,用尽了精力和体力。明天大概只是单方面地被屠杀吧。”



奇夫、梅鲁连、派拉夫达都盯着主将奇斯瓦特看。奇斯瓦特用手掌拍了拍脸颊,向奇夫问道。



“负伤者呢?要怎么办?”



“我若是说丢下不管行吗?”



“别把责任都丢给别人。尽可能地准备些车辆。”



奇夫没有立马赞同。



“途中一定会有人死去的。”



“那时就让他们回归帕尔斯的大地。最好不要再有死者出现了。”



奇夫默默的点了点头,其他诸将也没有异议。



日落的同时,撤退开始了。奇斯瓦特的组织能力与指挥能力,使之顺利地进行。只是因此,帕尔斯继培沙华尔之后连索雷玛尼耶也放弃了。



奇斯瓦特以下,死守索雷玛尼耶的诸将全员生还,令亚尔斯兰万分喜悦。



“放弃了索雷玛尼耶这一极大的失败之举,还请您原谅。”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土地失去了还能夺回。你们能生还我非常高兴。”



亚尔斯兰追悼了战死者,慰劳了无法使用右手的谢洛耶斯,保证了他退役后的生活保障。



这之后,军事会议开始了,耶拉姆第一个发言说道。



“西边的布置,怎么看都担心有些薄弱。有必要加强其防御。”



“西边吗?”



“东边有奇斯瓦特卿他们的骁勇善战,非常讽刺的是因为迪马邦特山的喷火,暂时得以平安无事。与此相对,西边只有迪吉雷河单薄的防线,密斯鲁有这份心的话,要进攻十分容易。”



讽刺的是,这是席尔梅斯当时在密斯鲁所考虑过的事。



“我也赞成耶拉姆的想法。”



亚尔斯兰同意了,诸将也点了点头。但是,考虑到帕尔斯军的兵力,不能随意出动大军。



“密斯鲁军大概能出动何种规模的兵力呢?”



“若没有什么障碍,至少有十万,首先看作十五万好了。”



“那尔撒斯的话,会给他们制造何种障碍?”



被亚尔斯兰问到,那尔撒斯抱着胳膊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他的回答并非直接的。



“可惜的是,古拉杰将军意外身亡了。”



“在古拉杰的指挥下,一百艘军舰上载着一万多名士兵,从密斯鲁国的东南方海岸登陆。一口气冲到国都阿克米姆。我曾想过这个方法。”



那尔撒斯发言的后半段内容,是提尼普曾思考过、实行过的事。战理是在无数的计策中所选出的那一个。



“古拉杰卿的部下们,相当出色地守住了基兰,然而他们也拼尽所能了。没有往外洋派遣大舰队的余力。说句平庸的话,只能采纳像过去一样围绕迪吉雷河,在陆地上使用对应策略的战法。”



亚尔斯兰点了点头,换了个问题。



“现在密斯鲁国内情况怎么样了?”



“非常可惜,这一点没法确切地知晓。”



世事变化无常,孔雀姬菲特娜被拉万所煽动,企图操纵刚成为国王不久的提尼普“讨伐”帕尔斯什么的,这超乎了人类的想象力。



以客将军克夏夫尔的身份掌握了全力没多久,席尔梅斯便下台了——到此为止多少还有些把握,这之后席尔梅斯的去向杳无音信。他不是个容易死去的男人,恐怕是逃往马尔亚姆了吧,那尔撒斯这样推断到。



这个推断是正确的,可是马尔亚姆有“国王”吉斯卡尔统治着。和以前所想的一样,吉斯卡尔使波旦从世上消失,然而这次与席尔梅斯再会,结果又会如何?



若是他们自相残杀,那尔撒斯要吹上一曲口哨、握起画笔了吧,但是狼与狐狸前爪牵着前爪,向帕尔斯亮出利牙与尖爪的话,则是噩梦再现了。



“马尔亚姆将越过大海进攻密斯鲁,也有放出这一流言的策略,但是……有些困难啊。”



那尔撒斯的大脑没有停止运转。耶拉姆目光灼热地凝视着他的身姿,仿佛想从中得到什么一般。



最后,那尔撒斯选择了常识性的策略。



“派数万士兵前往西边,去牵制密斯鲁吧。”



大将军达龙立刻自荐说。



“让我去。”



那尔撒斯毫不留情地制止了正要起立的达龙。



“你是大将军。虽然觉得你不够格,但这是陛下任命的。”



“我是不够格。”



“谦虚是不错。你总有一天要成为大将军的,我不能轻率的允许你离开陛下的身边。”



“喂,等一下。”



达龙念叨着。



“你是准备把我绑在大将军的坐席上,不让我上战场吗?”



亚尔斯兰的脸上露出强忍着不笑的表情。



“达龙,那尔撒斯说的对。你别离开我身边。”



“陛下……”



“我想到西部国境去视察。特别希望大将军能与我同行。”



达龙匆忙地离开圆座,来到亚尔斯兰的面前,单膝跪在地上。



“定将从命。我绝对不会离开陛下身边的。”



那尔撒斯瞅了一眼低下头的达龙,转变了他视线。



“在还是王太子时,就总败给陛下,哎呀呀,耶拉姆卿,你的主君可是一位我远远比不上策士呀。”



“我会为能侍奉陛下而感到荣幸的。”



耶拉姆神情愉悦地回答。这时,又有其他的武将前来自荐。



“请务必也带上我一同前往。”



说话的是伊斯方。奇夫就不必说了,梅鲁连、派拉夫达、加斯旺特等同僚将军们,相继赢得了武名,自己也热衷地希望能参加战斗。



“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一起来吧。”



“是,臣感激不尽。”



亚尔斯兰准备将在东方经历了恶战苦斗的诸将留在王都,与其他的诸将一同前往西方。



军事会议暂时结束,归途中,法兰吉丝与亚尔佛莉德并排着马首聊着天。



“亚尔佛莉德也要去吗?”



“那尔撒斯要去,陛下也获准我一同去了。”



“为什么?”



“怎么了嘛,法兰吉丝,难道我出阵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吗?”



法兰吉丝美丽的双眸中,罕见地掠过迷茫的神情。



“因为我也是修行不足之身,不能准确地判断,但是……”



“啊哈哈哈,别这样啦,法兰吉丝,你要是修行不足的话,我要怎么办呀。”



“没有能形容你的词汇了。这件事先不管了,如果你一定要去,就带上这个吧。”



三个为一组的铃铛响了,发出了沁人心脾的声音。



“好漂亮的铃铛啊。”



“挂在腰带上吧。”



“这不是一般的铃铛吧。会告知危险吗?”



“是啊。根据危险的程度,发出声音的铃铛个数会增加。声音也会变大。持有者越是有修为,效果越是显著,就算是你也能派的上点小用场。”



尽管亚尔佛莉德不认为是在夸奖她,但她还是收下了三个铃铛。



“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我不是要给你。一定要还给我的啊。”



“诶,不是送给我的吗,你意外的还挺小气呀。”



法兰吉丝同时发出苦笑与叹息。



“我是叫你平安无事地回来。回到王都后,我会很乐意把它送给你的。”



“啊啊,这样啊,刚才说了失礼的话抱歉呀。但是没关系的。毕竟那尔撒斯和达龙卿陪着陛下同行。是绝对不会输的。”



“是啊。”



与亚尔佛莉德分别,法兰吉丝归宅后,特斯的三位未亡人已是迫不及待了。



“法兰吉丝大人。”



“什么事,帕特纳?”



“亚尔佛莉德在那之后,和那尔撒斯大人发展得如何了?”



法兰吉丝示意侍女准备茶和点心后,怜悯三人似的微笑着。



“你们似乎有了操心他人恋情的闲心了。这挺好的。”



姐妹三人脸颊上一同染上了绯红。因为连长女帕特纳都比亚尔佛莉德来的年轻。



“亚尔佛莉德明明比我们要年长,却还未婚。要是没有对象也就算了,可是叫谁看了都知道她喜欢那尔撒斯大人。”



两名姐姐认真地点点头。法兰吉丝微微摇了摇头。



“我怎么说也是身为女神官的人,不怎么能谈论世俗的话题,不过世上没有比男女之间的关系更不可思议的事了。亚尔佛莉德正是因为有对象,才会特别安心不是吗?”



这不是说谎,但法兰吉丝没将她所知所想全都说出口。



“事实上,这就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像法兰吉丝大人这样美丽的人,居然和谁都不亲近。”



过了一会儿,法兰吉丝回答说。



“我只会把比自己强的男人当作对象。只有这一点。”



“啊啊,这样的话就能明白了。”



“但是,这样的话,这个国家就没有配得上法兰吉丝大人的男人了。”



法兰吉丝的声音中蕴含着阴翳,如果亚尔佛莉德在或许会察觉。但就算仅有一时间恢复到同健全的少女一般的未亡人们,并没有察觉到。



“说到比法兰吉丝大人还要强的男人,达龙卿不就是吗?”



“那位大人有那位大人的想法,似乎有什么缘故。”



“只是强大的话,克巴多卿也可以呀。”



“怎么可能!”



“喝酒方面不知怎么样。”



一边对着三姐妹洋溢着青春的谈话而微笑,法兰吉丝一边享受着茉莉花茶的芳香,思考着什么。



排列着石子的边缘内侧,盛开着秋日的花朵,修饰着小小的墓碑。大波斯菊、秋蔷薇、桔梗、石竹……连只有王宫中才有的,来自绢之国的菊花都有。坐在石子边缘往下看去,悠然地沉浸于思虑中的亚尔斯兰,由于背后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而转过身去。



“啊啊,原来是卡塞姆呀。”



“微臣十分抱歉。”



“没事,没关系。一不小心就发呆起来了。”



亚尔斯兰保持坐在石子边缘的姿势,同他谈论了起来。



“你好像把艾斯特尔的墓地打理得很好。谢谢你。”



“不不不,微臣只是做了侍从该做的职务而已。只是做了巡视工作,做完就离开了。”



自称宰相鲁项侄子的侍从,把头低的几乎能碰到膝盖。



“你先走好了。我刚才也说了,只是在这儿发个呆。”



亚尔斯兰梳理好被秋风吹动的头发。



“被称作王太子的时候,我也经常一个人发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卡塞姆是个善于迎合的人,但他不是意识不到亚尔斯兰并非在对他说话的愚蠢之人。他沉默着站在一边,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下意识地要喊出声来一般转过身去后,看见耶拉姆站在那儿。他的肩上停着老鹰告死天使。



卡塞姆急忙躲开,这次把头低至了肚子附近。告死天使在耶拉姆的肩上放出一声啼鸣后,移至年轻国王的左臂上去了。



“耶拉姆,你把告死天使带来了呢,谢谢你。”



“陛下,主君每件事都要对臣下感谢的话,王宫的礼仪会发生混乱的。”



“啊哈哈,我有被叱责了呢,告死天使。”



亚尔斯兰笑着,举起右手招呼耶拉姆坐在他的旁边。在耶拉姆反应过来前,“呀”的一声响起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秋日鲜花的花瓣在空中制造出一个小型的花园。女孩抱住了耶拉姆,好不容易避免了摔倒。是还是新来的女官,却以“能在什么障碍物都没有的地方摔倒的名人”而为人所熟知的艾莎。



“对、对不起,我很抱歉。”



“这种事情无所谓,这花是?”



“是、是的,是用于供奉在艾斯特尔大人墓前的……”



耶拉姆一脸受够了的表情。



“你到底明不明白啊?这里是花园啊。把花带到花园来你是想怎么样啊?”



“啊、是、是这样呢,是这么回是呢。”



“没事,你没必要感到抱歉。”



亚尔斯兰捡起落在手边的一支大波斯菊。



“花多多益善。这是为了能把艾斯特尔的勇气和侠义心肠永远地传达至后世。”



三名臣子顿时肃然起敬。







与法兰吉丝分别后的亚尔佛莉德,来到那尔撒斯的官邸,平淡地喝喝茶、聊聊天很是快乐。这样就足够了,亚尔佛莉德因此而感到高兴和开心。



“那么,我差不多该回去了,那尔撒斯。”



“你有事吗?比如和谁约好了……”



“虽说没有,但天马上就要黑了。”



“原来没事啊。”



“没事呀。”



“这样的话,住在这儿吧。”



由于说得太过随意了,亚尔佛莉德一瞬间没理解其中的意思。理解其中含义的同时,脸颊一片潮红,心脏的鼓动加快了速度。明明已经是成年人了,这么想着,脑海与胸腔中好几种情感奔驰着。



“我、我是轴德族的女人……”



“这个五年前就知道了。”



“轴、轴德族的女人非常洁身自好,很、很规规矩矩的,曾祖母说过结、结婚之前做了夫妻该做的事,对家族的名誉……”



“只是之后再补充仪式而已。你不愿意吗?”



“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曾祖母大人已经过世了吧?”



“嗯、嗯。”



“让你等了五年对不起。”



亚尔佛莉德脸颊一片潮红,看着那尔撒斯。



“就算一百年我也会等的。”



女性害羞地将双手搭在男性的脖子上,男性的手臂环着女性的腰,将她拉近自己。



于是,



做出掀开绣着花朵图案窗帘这般粗暴之举者,是会被神明作祟的。



(帕尔斯的俚语)



便成了这么一回事。



一夜过后,亚尔佛莉德回到自己的官邸。怀抱的幸福感过于沉重,她感到自己轻飘飘的踏入了玄关。



“喂。”



向她打招呼的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声音,亚尔佛莉德吓了一跳。兄长梅鲁连将“轴德族的黑旗”竖立着,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这次出阵带着黑旗去。”



“诶,可是……”



“明明是轴德的族长出阵,没有陛下赐予的旗帜是要怎么样啊?”



“……嗯,说的也是。那么……”



亚尔佛莉德不好意思地收下了旗帜。梅鲁连高举着旗帜,说教了一阵。



“你回来之后,黑旗就由我来管了。”



“诶?”



“你已经没有守护黑旗的义务了。之后的事由我来继承。”



梅鲁连至始至终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说完这句话,他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亚尔佛莉德突然醒悟过来。哥哥看透了昨晚的事,正式地接受了族长的地位,把妹妹从一族中解放,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们不是要深入进攻密斯鲁领土。进出的界限,就设在越过和不越过迪吉雷河这块地方附近。”



“渡河撤退,比进攻要来得更为困难。”



早饭后开始的御前会议上,参加此次出兵的诸将,达龙、伊斯方等人正围绕着地图。



“耶拉姆,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达龙套了套话。耶拉姆深吸一口气说:



“我可能是杞人忧天,但有一个地方很在意。”



“那么就上奏禀明陛下吧。”



那尔撒斯往石榴汁中加了一勺蜂蜜,催促着说。



“那么,请陛下、各位将军也一同看一下地图。”



耶拉姆探出身体,在地图上移动着手指。



“如果我军抵达迪吉雷河交界线西进之时,马尔亚姆从北方一举南下,切断我军背后的退路,便失去了回到王都的归途。我觉得应该注意一下。”



克巴多蹙起了他粗粗的眉毛。



“马尔亚姆会南下发动突袭吗?”



“是的。”



“嗯,这点是没考虑到……马尔亚姆啊。”



达龙发问道。



“马尔亚姆那边有一丝那样的征兆吗?”



“有醒目的动作的话,在场的各位现在应该都不在这儿了。”



“喂,这可被将了一军了呀,大将军。”



克巴多哄笑起来。



“现在的马尔亚姆和过去的马尔亚姆不同。叫人难以置信的是,现在的马尔亚姆国王是那个吉斯卡尔。”



“曾是鲁西达尼亚王弟的那个男人吧。”



奇斯瓦特确认了一下,达龙点点头后,王都的城司克巴多一声冷笑后又豪爽地放声大笑。



“五年前入侵我国,做尽了恶事,不像样地撤退至马尔亚姆。不像是会放下怨恨,舍去欲望的家伙,所以总是盯着我国不放吧。”



“的确是这个原因,但是他们有现在进攻而来的理由吗?那个波旦被杀了是挺好的,不过他们的损失也不小。我不认为三五年左右的时间内,他们有入侵他国的余力。”



达龙发表了他的疑问。



“暂且假定密斯鲁与马尔亚姆结下了盟约,这样的话又如何呢?他们可能在最糟糕的时机,同时出动。”



“这稍稍有些往坏的方面想太多了吧。我也不认为现在两国的利益是一致的。”



奇斯瓦特和达龙歪过脑袋。



同一件事,由那尔撒斯来说,诸将便紧张起来,或者说踊跃起来,听从他的看法。但是,耶拉姆说的时候众人并非如此。当然他不是被嫌弃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最年幼的、身为策略家又没有实际成果的年轻人。



亚尔斯兰向无法继续说服众人的耶拉姆搭话道。



“耶拉姆。”



“是的,陛下。”



“你教会了我一件事。我们没有分割兵力的余力,然而可以派出斥候,有事发生时可以立刻撤退。诸位将军,这样行吗?”



“遵命!”



给出明确的回答后,诸将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低下了头。国王亲征的军队决定由一万骑兵、三万步兵组成。



过去作为邱尔克的国都,拥有恰如其分值得夸耀的繁荣,现在却化作死亡与恐惧之地,看不见走在街道上的人影。



“集中兵力是军略的基础。”



蛇王撒哈克疼爱有加地抚摸着肩膀左右两侧生长出的蛇的脑袋。



“通过今天的战斗,帕尔斯在形式上守住了索雷玛尼耶,却也用尽了力气。可能会在近日内撤退,将兵力集结于王都叶克巴达那。”



谈论军略时,蛇王撒哈克的口吻,像是被称之为举世无双的猛将安德拉寇拉斯三世的灵魂复活了一般。这当然是错觉。安德拉寇拉斯已经死了。四年前,与当时的鲁西达尼亚国王伊诺肯迪斯七世一起。



“届时,被歌颂为‘大陆公路之繁华’的美丽的叶克巴达那,将被染上一片鲜红。”



附在安德拉寇拉斯身上的“存在”,一方面让蛇啃食人类的大脑,另一方面自己却没有进食。只是喝了浸了毒草、混有人血的汁液。其量也不大。



“古尔干。”



“是的,臣就在御前。”



“还没有你所说的‘尊师’从西方得来的消息吗?”



“臣非常抱歉。据臣所听说,几乎已经掌握了密斯鲁国,但是马尔亚姆国那边现在还未完全……”



“别磨磨蹭蹭地让朕失望了哦。”



蛇王声音不大,古尔干却把身体缩了起来。仿佛蛇王的一个声音,便让感到他骨头嘎吱嘎吱作响,胃部抽筋。



“话说回来,古尔干,说到你称之为尊师加以崇拜的那人啊。”



“是、是……?”



“你知道那家伙的真实身份吗?”



古尔干像个魔人般感到困惑。



“您说真实身份……教导臣走向侍奉蛇王撒哈克大人的道路的恩人之外的话……”



“哼哼,这样啊。嘛,你也不会知道啊。”



“……”



“杀了那个可恨的亚尔斯兰后,当着他首级的面,告诉你那家伙的真实身份好了。”



蛇王肩膀左右两侧,两条蛇卷曲着。



“等了三百多年了,要结束还尚早。多多少少有些快活的时光也不错。你也很朕一同快活吧。”



聆听着脑袋上方传来的蛇王的声音,古尔干将额头贴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