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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培沙华尔途中(1 / 2)



(һ)



大群夜啼鸟,高高扬起如水晶笛子般的叫声,一轰从月下飞过。



明月当空的山道中,六骑旅人,以与日间同样的速度前进。正是亚尔斯兰一行人。



“哈迪德!哈迪德!”



声音很低,但却尖锐,从女神官法兰吉丝俏丽的唇边溜了出来。



精灵们在夜气中大声鼓噪着。普通人眼睛无法看见,耳朵亦无法听见她们的声音,但对修练多年的法兰吉丝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因此,想让她们安静,可以念些咒文,但让奇夫这种不信邪的人念,并不会有任何效果。得由法兰吉丝念来,才有意义。



“精灵们心情不佳。她们也不回应水晶笛声。想必是中心渴求噬血的人就在附近,此种险恶的灵波,使得精灵们焦躁不安。”



美丽的女神官向王子解释。



距培沙华尔城尚有六十法尔桑(约三百公里)。自卡歇城讨平荷迪尔以来连赶二天三夜,才到此地。途中,亦遭遇过追击,也曾与已故的荷迪尔部下交战过。但这些对此豪气壮阔的一行人而言,并不构成威胁。为了尽量避开敌人而大绕远路,长途骑马跋渺,两位少年已显得疲乏。但是,为了不让大人操心,他们还是硬打起精神来。



听了法兰吉丝一番话之后,耶拉姆向那尔撒斯报告过,便迳自驱马四处探询侦察。



不多时,耶拉姆返回,证明精灵们喧嚣不安确实有其缘由。后头果真有人追赶过来。



“为数不少,而且……”



“而且?”



“银假面也在队伍里头。”



达龙、那尔撒斯、奇夫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对这个名字总有不祥之感,此乃经验得来。



“快赶路吧!”



达龙一说,一行人全赞同。但跑了不及一法尔桑(约五公里)之远,精灵们的聒噪声,已让法兰吉丝受不了。她回过头来探个究竟。只见背后数百枝火把,涌近过来,夜深人静,达达的马蹄声如远雷般,自两旁传来,分外刺耳。



“停!”



那尔撒斯随即下令。追兵故意点燃火把,把自己所在位置明显暴露出来,其中必有缘由。那尔撒斯心想,必然是对方想把亚尔斯兰等人赶进没有火把的方位一网打尽。因此,山道前方必有埋伏。



那尔撒斯回已所在位置的地形,再前进三阿马距(约七百五十公尺),到了一条三岔路。此时,所有前进的山道部传来骑兵及刀剑的杀气。那尔撒斯旋即下了决定。



“大家在培沙华尔会合吧!”



就这样,六人分为三组,朝东、南、北三方向各自前进,并约定在培沙华尔相会。



达龙发现左边与自己并肩驱马前行的是法兰吉丝时,心时有些许失望。当然,并不是他想回避她,而是达龙希望不要离开亚尔斯兰身旁。也许法兰吉丝有同他一样的想法。



结果,达龙与法兰吉丝遭遇到层层的包围网。发生最大灾难--当然是对包围他们的士兵而言。



最先出来阻挡达龙的骑兵,在一记刀光之后,脑袋开花,从马上摔落下来。接着另一骑兵,被剑砍下的刹那间永远失去了右手腕。



达龙的快剑,如旋风般,于敌兵之间挥砍;而法兰吉丝的刀剑,则化成细细的雷光闪电般,游走于敌兵之中,在甲胄未掩盖之处,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达龙的黑马一跃而上时,只见敌军人仰马翻,鲜血淋漓。



此时,恐惧超越了勇气,敌兵前翻后仰,让出一条通道给达龙。随后虽有几枝箭射来,都被一一斩落,唯一命中的一枝则未能穿透甲胄。战况如此,士兵深知继续交战也徒劳无益,只好丢弃无用的弓箭,策马奔逃。



对于落荒而逃的敌手,达龙及法兰吉丝未加理会,继续往培沙华尔赶路。如果一路如此顺遂,突围并不是件难事。



就在此时,黑暗中一阵叱喝声,止住了逃兵们的脚步。



“真不像话!逃跑之人,格杀勿论!回头再战!”



此时数十个黑影,伴着马蹄声,向二人四周包围过来。



“达龙就是你吗?”



如轰天雷般大声喝问的,是一位身穿马尔亚姆制的甲胄,绢之国引进来的刺绣斗蓬在夜风中飘动的骑士,脚胯骏马,挡在达龙眼前。年轻的脸庞散发出一股悍气。



他正是卡兰之子查迪。紧踢着马腹的查迪,怒吼声加上大刀霍霍声。



“我是万骑长卡兰之子查迪。为报父仇以慰亡父在天之灵而来。识相的过来受我一剑!”



进击态势极其猛烈。连达龙这般的名剑手,也无法完全避开。此时马对马、鞍对鞍,已到短兵相接的地步。



满是杀气及报仇之火的两眼,直瞪着达龙。查迪高举孔武有力的手臂,如暴风似地飞舞斩击对方。



交击一剑后,两人马匹相错。查迪跑离三十加斯远(约三十公尺),正准备调转马头,突然飞快地刺来一把细长的剑,正逼着查迪双眼。



“啊!”



查迪侧脸闪过一旁,剑鞘撞上甲胄,发出尖锐的金属碰撞声。



“女人!”查迪大吼。持剑而来的正是法兰吉丝。



这次,查迪的大剑挥向法兰吉丝。



躲过这猛烈的一击,法兰吉丝使劲敌挥空,但查迪的大剑却重重地、锋利地斩向法兰吉丝坐骑的长颈。此时,美丽的女神官眼前出现自己的爱马颈部被砍成两半的凄惨情景。



马发出最后的嘶鸣,已被切割一半的马颈,因过重而垂下,之后倒进沙尘中。事实上,马在未着地之前,颈骨已断,早已死去。



乌溜溜的长发在风中飘着,像是翦自夜空的一部份。法兰吉丝不等到爱马倒地之前,就已离开马鞍。踢去马蹬带,纵身一跃,姣好的身体在空中翻转一圈,接着跳落在月光如洗泊白沙上,以无暇的落地姿势着地。



查迪挥起沾满马血的大剑,迳自对着失去爱马的女神官袭击。每一招都针对法兰吉丝的头部斩杀。



如果被击中,法兰吉丝美丽的头颅,必定嫩西瓜被切成两半。幸好,在距离一加斯(约一公尺)之远时,另一把剑拔去了查迪的大剑,交错出尖锐强劲的交刃撞击声。



“达龙!”



查迪大吼,声音中夹杂着憎恨与敌意。查迪再次调转马头,第二次与达龙交战。



刀刃来回穿梭,激起的火花掠过二人脸旁。第二次交击,双方的护手触撞;第三次交击,两匹马皆一跃而上,彼此挥空;第二次交击,剑与剑又再次碰撞厮杀,火花四散。



到了第十次交击、第二十次交击、三十次交击,双方还是激烈交战,你来我往,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达龙不得不承认,查迪的豪勇更胜于他死去的父亲卡兰。虽说如此,但他也毫无怯意。他乃是“战士中的战士”,论剑的技巧或经验,都远超过查迪。



可怕的是查迪的斗志。达龙丝毫未伤,而相对的,查迪魁梧的身体上,已经有五、六处挂彩,但挥剑的气势及速度,丝毫未损。甚且,勇猛之气有增无减,直逼达龙,厚重的大剑屡屡掠过达龙的甲胄。



正当黑衣勇士与查迪单打独斗时,美丽的女神官亦和一位骑兵交剑,士兵被斩落坠地。转眼间,她如长了翅膀的鸟儿般,轻盈地一跃而上,跳到夺来的马背上,同时,迅速地拿起挂在鞍前的弓箭,仅用双腿巧妙地操纵马匹,立起身来,瞄准目标,准备放出快箭。



“礼尚往来,看箭!”



法兰吉丝放出的箭,就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线引导般,正中查迪坐马右眼。



随即,骏马如遇上狂风暴雨般狂奔,不久之后即踉跄倒卧在地。



查迪硕大的身躯,亦顺势跌落,手上还紧抓住大剑。落势不佳的查迪,忍不住背脊摔伤的疼痛,发出呻吟声。



就在这瞬间,达龙踌躇不前。有无数次机会,达龙可以下手击杀查迪,但他从不做乘虚而入的事,遂给落马的对手再次站起来的机会。



由于达龙的迟疑,救了查迪一命。达龙的剑虽挥出,却只撞上查迪头盔后弹回。假期达龙不犹豫,恐怕查迪头盖骨早已在达龙快剑下开花迸裂。



然而,这猛烈的打击,已使得查迪两眼昏花,葡匐在地,大声呻吟。



达龙想再挥一剑,但查迪的部下,已如铜墙铁壁般,围绕在年轻主人四周。



法兰吉丝大叫“走吧”,达龙应声点头,调转马头,离开战场。



他们的背影在月光洒照下远去后,查迪才从白沙中立起身来。



“给我追!不要宰掉他。达龙的首级和心脏是我的。”



查迪头盔丢在地上,像头猛狮般,一头乱发飞舞着。



“那个长发女人就送给你们当中最有功劳的。要美女的话,就靠你们自己的力量!”



士兵们欢呼高叫。查迪捡起头盔,跨上已无骑手的一匹马,用舌尖舔去从额头伤口滴下来的血水。



达龙与法兰吉丝,以令人惊叹的精湛马术,攀上满是岩块的山道。



查迪及其部下,虽是执意追赶,但时间越长,距离越远,始终追赶不及。



顷间,前方山尖清晨曙光乍现。当中有几座大山,达龙记忆犹存。以前,他前往绢之国,及与三国联军交战时,都曾遥望那些山中栈道,那是大陆公路东进之道。



黑衣骑士接过法兰吉丝递来的水壶,往口中倾倒时,女神官开口道:



“你最后向查迪挥剑时,有些犹豫,是吗?”



“嗯……”



“你也太天真了。”



法兰吉丝话中虽带指责口吻,脸上却露出笑容。达龙也只有回以苦笑。



“我也是这么认为……”



达龙心里非常清楚,那个名叫查迪的年轻人,是个比野生狮子还危险,穿戴甲胄的一头猛兽。实不应在他落马时,下剑还有所犹豫。



“银假面及查迪,对亚尔斯兰殿下怀有极深的敌意。”



达龙心中细想着。他曾向逝去的伯父巴夫利斯承诺过,必得保护王子到底。然而,伯父到底知道哪些有关王子身世的秘密?



法兰吉丝以深沉的眼光,望着侧面轮廓极深的达龙,欲言又止。



(二)



亚尔斯兰、耶拉姆、奇夫三人,突破东边包围,继续连夜赶路。死在奇夫剑下计三人,而亚尔斯兰及耶拉姆亦各击落一名骑兵。三人正想渡河时,奇夫又以弓箭射下二名骑兵,同时,就在追兵畏缩不前时,三人以最快速度奔驰,以至于双方距离拉开了半法尔桑,暂且成功地逃过一劫。



“分配给我这种不适合我的工作。”



奇夫在心中唠叨着。既是六人分为三组,他本打算与法兰吉丝一起行动。然而,事与愿违,在他右边,并肩骑马的却是亚尔斯兰及耶拉姆。对奇夫而言,总觉得与其说自己是护卫使者,倒不如说是他二人的保姆。



如果仅是单枪匹马,行动必定较快,与追兵的距离也拉大。此时后头达达的马蹄声又逼挥。听来此次追击者,骑手也是一时之选,编成搜索队齐聚而来。



“如果,我是坏人的话……”



奇夫完全以自己就是好人的假定去想。



“将这位王子交给鲁西达尼亚军,至少可以拿到奖金金币十万枚吧!不过,我这人生来就不做狡猾残酷的缺德事。”



两位少年可并不知道,他们所依靠的护卫者,此时心中的念头。



山道狭窄,高高的草丛遮住前方的去路。



“亚尔斯兰殿下,往这边!”



耶拉姆大喊。原本由他带头走在前辈,拔开又高又密的草丛,突然间,耶拉姆却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对面草丛,藏着大片的“金属”,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回来--!”



像似等待耶拉姆声音似地,这大片金属群起鼓噪,全部立起来。随即,飞来无数枝箭,划破了月光。飞来的箭,目标不是对人,而是对马。



箭是冲着人来,骑马者还可能用剑砍去抵挡,但是冲着马来,骑士则束手无策了。



三匹马先后倒在草丛中,三人一一成了徒步。此时,敌兵欢呼声响起,并向三个逼近。



“一颗头奖金十万金币,若是一只手臂也值不少吧?”



奇夫快剑低平飞过,使得敌兵的一只脚,自膝盖处迸出大量鲜血,哀叫不已。



“快逃!”



奇夫大叫二位少年逃命。他的第二击,击中一名敌兵的颈部,眼见自己同伙身首分离,其他士兵惊谎不敢前进。



“叫你们快逃,还在干什么?”



二位少年踌躇不前,奇夫跑到他们旁边,想再次提醒他们往前逃,但声音却止住了。原来过了这片草丛,底下就是断崖深谷。悬崖峭壁,深不见底,只隐约听见水流很急的声音。至此,即使想逃,亦无处可逃。



另一方面,敌兵筑成一面剑墙,步步向三个逼近。奇夫前看后看,前无进路,后有追兵。



“流浪的乐师”脑中灵机一动。



“对,就这样!”



奇夫将剑收入剑鞘,突然两手臂大张,二位少年尚来不及大叫时,在左腋窝的耶拉姆,在右腋窝的亚尔斯兰,已被奇夫手臂夹住往下拉。接着……



奇夫蹬崖一纵。



“啊……””



就在追兵屏住气息定晴注视的同时,亚尔斯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崖下。



士兵们慌慌张张跑到崖边,探头往下看,只见突出的崖石及茂密的草丛,遮住视线,不见三人踪影。再往下看,也只是月光无法照及的深谷。



“下去找他们!”



队长下命令。看见士兵们犹豫不前,队长接着大嚷。



“那些家伙,是自己跳下去的,也许已经死了,或受了重伤,不会有危险。你们不想要金币吗?”



被奇夫剑法吓着的士兵,听了队长这番话,又鼓足了勇气。骑兵下马,为寻找下断崖的山路,而向左右散去。



煽动成功的队长,满意地站在断崖边。他并非是无欲望的人,而是打算在士兵们把王子一伙人尸体抬上来时再上前抢功。另一方面,他害怕万一那个危险的剑客还活着,非得与他较量不可,那就不是金币上的问题了。



他再次往深不见底处探查。



说时迟那时快,反射着月光的一把长剑,正中队长的下巴,而后从颈后伸出来。



不声不响,队长气绝身亡,剑抽出之后,身体往前倾,从断崖边缘滚落谷底。



“哼,岂有非得掉落谷底的道理?”



刚从窄岩缝中爬上来的奇夫,口中喃喃念着。



三人于是从一旁的众多马匹挑选了几匹合适的马匹,而其余的则统统用剑砍死了。随即,纵身上马飞驰而去。



“奇夫,为了答谢你的功劳,你想要什么?”



约奔跑了一个小时,王子在马上开口问道。



“不,我并不羡慕高官厚禄。那,让我好好想想吧!”



“耶拉姆,你呢?”



经王子一问,耶拉姆冷淡地答道:



“我没有特别的希望,从来不曾想过。”



“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由那尔撒斯大人来决定。总之,希望在未成年之前,能在那尔撒斯大人身边学习。”



耶拉姆的忠心,是对那尔撒斯的,对亚尔斯兰只是间接的,他虽对王子尽其义务及责任,但这也是因为那尔撒斯的希望。



亚尔斯兰想表示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三人默然无语,静静地驱马前进。



过了一阵子之后,已经月过中天。



“也许,我们会先到达培沙华尔吧!”



亚尔斯兰、奇夫、耶拉姆三人所走路线,等于向正东方直行。其他二组,则须略绕过山南或山北,再往正东直行,才可抵达目的地。



另外,其他三人如何编成二组?在一时安全了之后,奇夫倒操起心来。



法兰吉丝若是一人独行,他不放心,若是与达龙或那尔撒斯任何一人同行,他更不放心。对奇夫而言,两人中那个比较顺眼,他自有不同看法。



“如此一来,只有赶快到培沙华尔了!”



奇夫心想此事时,耶拉姆小声叫道,左边极宽的栈道上,乘着夜风,一边叫嚷“抓住王子”的大批人马,正向此追来。



“真是难缠……”



奇夫叹道。



敌兵人数,超过百人。但骑兵只有十人,其他都是步兵,看来像是大批奴隶。



“既是敌人,则必砍杀之。当然,不是没有避免流血的方法,而是有没有使用的价值?”



“到培沙华尔这一路上可真不容易啊!”



王子接着奇夫的话答道:



“不过,这就更值得走这一趟了。因为他们如此穷追不舍,也就表示,培沙华尔还没落入敌人手中。”



“嗯,说得也是。”



奇夫不禁对亚尔斯兰重新评价时,一阵箭雨,穿裂了黎明前的寒气,自斜后方飞射而来。



一夜之中,耶拉姆二次落马。马头及马腹中箭,耶拉姆随着马匹横卧在地。



“耶拉姆!”



惊叫之前,亚尔斯兰已经调转马头,为了保护失去马匹的,再次冲向敌阵前。



“嘿!你要做什么……?”



看到此幕情景,奇夫深蓝色眼珠里,半是感动,半是惊讶,交替闪烁着。因为,奇夫一直对王侯或贵族这类谷物,有彻底的反感,他打从内心认为“居高位者不知恩义”。就亚尔斯兰而言,耶拉姆只不过是部下的随从,而亚尔斯兰竟然能不顾自己生命,营救耶拉姆,看在奇夫眼里,竟然不可思议。



“不能见死不救。”



奇夫喃喃自语,随即顺势调转马头。



亚尔斯兰跳下马,上前救起耶拉姆。此时,一句骑兵举起剑,正想往亚尔斯兰头上砍去时,侧眼看到奇夫上前,瞬间,只见骑兵的右手臂整个往月亮的方向飞去,手中还握着剑,骑兵一声哀鸣,身体在半空中画个圈后滚落马下。



马匹就此从奇夫身旁跑过去。士兵们看见奇夫如此可怕的剑术,全部呆若木鸡,不敢向前。坐在马上的队长,乃趋近手持枪枝的步兵旁,大声斥喝着奇夫。事出突然,只见排排长枪,筑成一道墙,目标向着奇夫三人。奇夫急中生智,掏出了羊皮袋,顺势向天空洒去。



刹那间,袋中飞出如星星般的东西,此乃是一路上奇夫向恶徒、富豪或士兵们所征募而来的。所有的金币银币一股脑儿抛上天,在月亮反射下闪闪发光,随即,掉落地上。士兵们大声鼓噪纷纷丢下长枪跑上前,群聚在地面上,捡拾这批飞来横财。这么大数目的金钱,是奴隶们必须用一生辛苦工作才能换得的。



“蠢货!不去作战呢?见钱开眼的蠢奴隶,看到这么点钱就头昏了!”



队长气得血脉贲张,大声嚷嚷,奇夫随之驱马一跃,砍向队长,队长赶紧提起剑,但是为时已晚。



经奇夫横砍的这一刀,队长的头颅,约在半空中平飞而过三加斯(约三公尺)之远。正忙着捡拾钱货的士兵,目击此一情景“哇”声大作,接踵而逃。



擦去刀上沾满的血迹,收起快剑,奇夫手拉队长坐马的绳索,奔向二位少年旁。王子看见奇夫,又是深深地行了一礼。



“不客气。”奇夫应答,心不在焉似地。



三人再度坐上马,向东方奔去。东边天空,渐被曙光占去大半。不久,亚尔斯兰开口道:



“耶拉姆。”



“……什么事,殿下。”



“你讨厌我吗?”



略感惊讶的耶拉姆,不知所措地望着与自己并辔而骑,比自己年长一岁的王子。



“为什么说……”



之后,耶拉姆默然无言。



“我想和你交朋友。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我们就做个朋友,好吗?”



“……我的解放奴隶之子。做朋友的话,殿下及我的身份相差悬殊呀!”



“若要论身份,恐怕我一个朋友也交不到。”



耶拉姆似乎也有所坚持,不愿对亚尔斯兰提出的要求正面作答。另一方面,亚尔斯兰心中似乎亦颇闷闷不乐的模样。



“不要放在心上,你也曾帮过我。”王子笑道。



“真是奇怪的王子。”



奇夫心中想。先前对王族或贵族先入为主的观念,都被面前这位王子一一打破。半晌,奇夫像心有所悟似地问道:



“殿下,你小时候是不是在宫外住过?”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没什么……错了吗?”



“不,你猜对了。我在宫廷的生活反倒较长。”



亚尔斯兰开始完全在宫廷生活是在二年前。除刚被正式立为太子之后的半年外,前前后后,一直寄养在奶妈家中。奶妈夫妇属骑士阶级,家住王都一角,亚尔斯兰就在街上私塾里受教育。经常与平民的小孩,或吉普赛儿童游玩。比起宫内,他还是较喜欢小街上的生活。



“那奶妈夫妇还健在吗?”



亚尔斯兰皱眉,答案就写在他脸上。



“二年前死了,因为旧葡萄酒中毒而死。差不多就是我进宫的时候发生的事。”



“原来如此……”



奇夫点头,但是否真是中毒而死,令人质疑。因而,他不得不想起,在卡歇城时,那尔撒斯与卡兰交谈的那段话。表面上荣华高贵,权势地位集于一身的帕尔斯王室,长年累月,隐约中似乎潜藏着不祥的诅咒在。也许亚尔斯兰的奶妈夫妇,在抚育王子那段期间,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因而……



奇夫拢上紫红色的头发,暗中苦笑。罢了,还是先不要想的太多。目前可供思索的情报线索尚称不足。



唯一一点可以确知的是,事情演变势必愈来愈精彩。奇夫不屑于忠于主君此种生活方式,然而,与亚尔斯兰在一起,除了做一位单纯的乐师兼强盗之外,每天尚在惊涛骇浪之中度过。如果,一国果真非立王不可,再怎么说,仁君总比昏君来得妥当。



也许这小孩,具有仁君的素质,年方十四,设若能够稳稳地在位十年,亦仅年二十四岁的年轻国王。而如那尔撒斯之流,会把这王子培养成何种王者,倒是颇值得留下来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