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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 土之中(2 / 2)


空目向不作声的武巳呼喊,但武巳依旧保持着沉默,紧紧握着手机。



空目说道



『…………近藤,你在想什么?』



「我……」



『日下部没事的,我不会让她死的。所以我刚才说的话,你一定要遵守』



就算空目对武巳这样说,武巳也不可能相信。



空目刚才,已经决定在最糟糕的情况对棱子见死不救。武巳产生一种感觉,感觉最后的退路也消失了。



以前不论发生什事情,他觉得空目总有办法解决。



就算真的到了大事不妙的时候————哪怕是在空目不在的地方被“怪异”袭击的时候,心里还是总感觉空目最后总能解决的。



包括现在存在于武巳内面的“宗次大人”也是。



武巳感觉,空目总有一天会设法解决的。



所以,武巳说不定是在依赖着空目。可是现在,武巳被迫之下发觉到,空目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空目也有够不到的地方。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武巳应该早就明白了。



然而,只有武巳搞不清状况,自以为不要紧。武巳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空目都会保护他和棱子这些平时的同伴们。



「………………」



武巳感觉,自己清醒过来了。



武巳一时到自己一直都是在撒娇。



棱子的脸在脑中闪过。



——是什么?棱子我对我来说是什么?是恋人么?不对吧。



武巳那个时候被棱子表白,可棱子忘记了那件事,武巳也一直装作没有察觉,一直到了现在。



——那么,是朋友么?这也不对吧。



当时武巳也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复原了。



现在他们之间,只有过去那份亲密无间所留下的残渣,然后就是欺瞒。



棱子原本跟武巳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来到这所学校之后,在文艺社认识,一起成为了空目粉丝,然后一直共同欢笑。



——现在呢?这种关系让人非常痛苦。



武巳一切都瞒着棱子,顾及着棱子的那段记忆,然而还是必须装作一无所知,硬着头皮维持一直以来的关系。



这对单纯的武巳来说,就是痛苦。



现在,要舍弃棱子这个痛苦的根源了。



——解脱了?……………………能解脱才怪。



怎么可能对她见死不救。



武巳开口了



「————陛下」



声音非常的平静。



空目恐怕是从这个口吻中感觉到了什么,语调突然压低



『……近藤』



「没事的…………这么说大概不太靠谱,不过没事的,我会尽力而为的」



『等等』



「如果有什么万一,一定就在一号楼背后的花坛」



空目的反应顿时停止了。



『——————你说什么?』



「我挂了」



『喂、等等!』



空目说了些什么,可武巳没有理会,挂断了电话,然后直接关了机。武巳将静下来的电话塞进了口袋里,默默地拿了起来上衣,穿在身上。



「………………」



武巳拉开窗帘,向外面的黑暗看去。



虽然也有恐惧,但更为强烈的焦躁占据着武巳的内心。



莫名其妙的焦躁,彻底淹没武巳的感情。



武巳把嘴绷紧,从床下拿出鞋子,大大地敞开窗户,朝夜色中一扔。



3



武巳在夜色中一路奔跑。



他一个劲地沿着从山中通向学校的路往前冲。



他踏着步道的石砖,冲上山坡。夜晚的空气拂过他的脸,吹过他的耳朵,路两旁换上夜装的茂密树丛向武巳逼近,然后被武巳甩在后头。



「哈啊……哈啊……」



武巳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前跑。



武巳为了寻找棱子,跳出了宿舍,一路狂奔。



可是武巳赶往的方向不是女生宿舍,而是学校。当听到棱子不接电话这件事的瞬间,武巳在直觉上就确信了这件事,并赶往学校的方向。



尽管没有根据,但武巳确信棱子已经不在宿舍了。



武巳想起以前在于过的同样事情。那是小崎摩津方的那起事件发生时,棱子的精神被占据,摇摇晃晃前往学校的时候。



在那个时候,武巳也是这个样子追赶棱子。



然后,武巳追上了棱子,得到了那个“告白”————接着被施了某种“魔法”,晕了过去。



这一次也是一样。



棱子中了隐藏在学校中的“魔法”,被带去了学校。



然而现在,同样的事情正在再次发生……在潜藏于学校中的“另一位魔法师”的魔法之下。



那所学校从一开始便是施加了好几重“魔法”的〈仪式场〉。



理事长跟小崎摩津方这些魔法师创建的学校,就是他们的“魔法”的源头,凡事接触到那个“魔法”的人都会回到学校。



武巳确信这一点。



就算不对也没关系。



但是,棱子的的确确就在那个“花坛”。那个地方,肯定是理事长的〈仪式场〉。



「哈啊……哈啊……」



武巳继续奔跑。



路一侧的树林中断了,圈出学校院地的栅栏出现了。



武巳从栅栏边冲了过去,冲进大门。然后,武巳停在了大门前,一时间逮住了。



可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格栅状的校门严严实实地关闭着。



「………………」



这件事给忘记了。武巳着急地思考起来。



进到山里,从森林里迂回的话,偷溜进去的办法要多少都有。可是武巳等不及那么去做,抓住校门,把脚踏了上去。



自小学以来,大概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



「嘿……!」



武巳随着一声吆喝,翻上校门。



然后他从格栅上跳到了学校的院地之内。随着一阵脚痛和鞋子落地的声音,在着地的瞬间,吊在口袋外的“铃铛”便发出了微微的“声音”。



叮铃、



这一刻武巳发觉,里面的空气变得与前一刻截然不同。



被校门隔开的“里面”,仿佛将之前存在的夜晚空气彻底净化过一般,充斥着一样的寒气与静谧。



这一点,确确实实地反映出这个地方是个异常的空间。



这是魔法的〈仪式场〉所拥有的,将一切不纯物排除之后的那种特有的静谧氛围、



——就是这里。



错不了,这个地方现在肯定正在发生着什么。



武巳犹豫了片刻之后,再次飞奔起来。他冲向正面的一号楼,然后绕到了背后。



虽然不知道在哪里,但他知道就在校舍背后。



武巳这一路跑过来,疲劳致使他双脚变重。他用变重的脚蹬起石砖,朝黑暗中模糊可见的砖纹墙与灌木丛之间冲了过去。



武巳飞奔起来,冲了过去————此时在他的脑海之中,某段记忆就像发条开始转动一般重现了。



————不许再到这里来————



这样一句话突然在武巳的脑海中播放出来。



这句话就是在这个地方,理事长盯着武巳的眼睛说出来的。



「!」



想到这件事的瞬间,武巳全身冒起鸡皮疙瘩。



被印刷在武巳意识之中的理事长的言灵,突然从记忆底层解冻并开始运作,束缚住了武巳的心和身体。



「唔…………!」



飞奔的腿顿时慢了下来,意识和身体就像害怕了一样开始发软。



武巳的脚停了下来,他手扶着校舍的墙壁,原地蹲了下去。



他张大眼睛,看着什么都看不到的地面,只顾去在意涌向自身内侧的恐惧。他一准备去想棱子……不对,是已准备去想棱子应该在的“那个地方”,强烈的恐惧喷涌而出。



那是“被某位不可抗拒的人责骂”这种孩子气的恐惧在强烈罪恶感的作用下浓缩之后的感觉。这在某种意义上,是最根源的恐惧。



心跳非常快,紧张感令呼吸加速。



就像是去那个“花坛”是十足的罪恶一般,毫无根据的罪恶感压随着作呕的感觉,强烈地压迫武巳的胸口。



叮铃、



从武巳将要前往的方向,传来了微弱的“铃”声。



这个声音是在指引武巳,“花坛”就在那边。



「……唔…………」



那微弱的“声音”如同回音一般,呼唤武巳。可是意识一向那边转移,武巳内心按捺下去的“恐惧”便膨胀起来,勒紧武巳。



「唔……唔呜…………」



眼泪冒了出来。



抓住墙的手颤抖起来,无法咬合的牙齿激烈地相互碰撞,心脏以异常的速度搏动着,胸口发紧,快要窒息。



武巳在心中大叫。



……够了,别再响了!



武巳被前方呼唤着,又被往回牵引着,恐惧与罪恶感不断地激烈煎熬着武巳的心。



胸口被感情彻底压迫,喘不过气来。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由外灌入,令武巳拼命地喘息。



「…………啊…………啊…………」



武巳一边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一边作呕、喘息。



武巳开始耳鸣,眼睛渐渐地看不到前面,意识一点点……一点点向黑暗中……沉沦……



————叮铃、



不可以。



恐惧与窒息令武巳几乎晕厥过去,但每次快晕过去快晕过去的时候,那个“铃”声都会传来,并将意识拉回来。



「唔…………」



武巳正面对前方,但他的行为绝非源于使命感。



只是那个“铃”声就像一盆冷水浇在武巳头上一样,把武巳渐渐陷落的意识拉了回来、



就像在说,那边没有要找到的东西一样。



武巳心里已经不敢再去“花坛”了,可那个“铃”声正将武巳拽向“花坛”。



这一次,强烈的恐惧疯狂地啃噬武巳。



武巳屈服于恐惧,但“铃声”又将武巳拉了回来。



「唔…………」



武巳流着泪,咬着牙,开始往前走。



——我去!我去还不行么!别再响了!



武巳一边在心中大叫,一边扶着墙壁,拖着脚往前走。



手指抓住砖纹花砖的凹凸处,凭着泪水模糊的视野,只靠着墙壁和声音……



叮铃、



沿着墙壁,一心向前。



叮铃、



「唔…………」



将泪水纵横的脸,朝着前方。



「……唔………………」



武巳向前走,拐过拐角,在内心活动中过去一段漫长的时间……这时,发生了某种变化。



打个比方吧,那就像是穿过了一条很长的洞穴的感觉,武巳明显穿过了看不见的某种东西。



武巳虽然基本是被吓唬着到达这里,但他在这一刻注意到了。



将手放在顺墙数的第二个拐角时,武巳察觉到了。



这里是自己来过的“那个地方”。



那个“花坛”就在拐角的那头。



「………………」



武巳察觉到了。



之前束缚住自己的那种难以言语的感情,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越是靠近这里就愈发巨大的“恐惧”,在穿越那一个点的瞬间,消失了。就好像气球炸破,一切都倒转过来一般。



「………………」



武巳知道这种感觉。



虽然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但武巳记得与之非常相似的“感觉翻转”



那是曾经寻找“神隐”时的感觉。菖蒲正在将空目拉入『异界』,并且画出了一块没有人能够靠近的区域。现在的感觉,就跟当时穿越没人能够看到的空间的那一刻十分相似。



当时武巳也是在“铃铛”的指引之下跨越了“境界”。



到达这里这一路的感觉,要比当时的那种感觉多出几十倍的恶意。



武巳穿越了隔离此处的“结界”。身心俱疲的武巳让紊乱的呼吸平息下来,用袖子擦去满脸的泪水,拖着就像灌了铅一样身体,重重地向前走……朝着墙角另一头的那片空间……朝着コ字形的校舍缺失之处的“庭院”向前走。



不论老师还是学生都没人知道的“花坛”,就在那里。



然后————武巳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正呆呆地坐在那个“花坛”之中。



「————棱……子……?」



武巳呢喃了一声。



武巳最开始没有辨认出那个人影就是自己认识的人。



在黑暗之中,以看上去一片漆黑的砖纹花砖墙为背景,雪白的身体非常显眼。



那个人影背对着武巳,赤裸着身体呆呆坐在花坛中的黑土之上,那栗色的头发就像淋了雨一样贴在一起,已经完全丧失了发型。



「…………」



武巳从未见过棱子这样的状态,花了几秒钟才发觉那是棱子。



「……喂……棱子?」



武巳向棱子呼喊。



可是棱子依旧呆呆地坐在“花坛”中,没有任何反应。她只顾低着头,手忘我地动着。



「棱子……?」



没有反应。



「喂……」



武巳反复地呼喊,但棱子就像没有在听一样,没有反应。



武巳一时间感到万念俱灰。可是到了这一步,武巳这才头一次想到“靠近”这个选项。



太过异样的状况,让他没想象到能去棱子身边。



「……棱子!」



武巳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呼喊,一边向棱子的背后靠近。



武巳太过疲乏无法冲上去,只能慢慢地拖着不听使唤的腿。随着距离渐渐拉近,呆呆坐在黑暗中的棱子,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这个情况明显不正常。



棱子不只是头发,全身都湿透了,贴在背上的头发上现在也正掉着水珠。



棱子现在完全一丝不挂,直接赤裸着身子无力地坐在花坛的泥土上。那个样子,就像是从浴室里直接被带出来,然后被直接扔在这里一样。



雪白的后背在黑暗中清晰可见。



她湿漉漉的头发摇摆着,面朝下方,忘我地用手弄着地面。



地面中不知有什么东西,棱子的手忘我地动着。从武巳的角度看不到那边的情况,不过那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徒手挖掘花坛的泥土一样。



但是,武巳没有功夫去深入思考。



武巳踏进花坛,站在了棱子的身后。



这一路过来,身体已经疲惫不堪,感觉稍有松懈就会直接倒地。可武巳还是拼命地振作精神,勉强维持着站立。



武巳已经坚持不住了,想要哭出来了,恨不得立刻放弃转头回家……哪怕就在这里也好,很想睡上一觉。但是,不把棱子带回去就不会结束。



「…………棱子」



武巳用听起来就像在哭一样的声音呼喊棱子。



「回去吧」



武巳想不到其他能说的话,就这样沉默下来。



棱子没有去听的样子,一个劲地挖着土。从棱子雪白的肩膀旁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被混着腐烂叶子的黑土弄脏的手。



「你在这做什么。快回去吧」



「………………」



「棱子……」



在黑暗与意境中,棱子一个劲地挖着土。



「喂……」



武巳以缓慢的动作将手放在棱子的肩膀上。瞬间,他诧异地将手缩了回去。棱子湿哒哒身体,在室外的寒风之中彻底丧失了温度。



「喂,你在做什么啊……!」



武巳泫然欲泣地大喊,摇晃棱子的肩膀。



如果棱子不会动,感觉那令人吃惊的冰冷触感就像尸体一样。



棱子肌肤的触感,顺着抓住她肩膀的手传了过来。可是湿润柔软的触感已经彻底冷透,就像从冰箱里的胶状物。



「喂……喂…………!」



武巳即便用力摇晃,棱子依旧毫无反应。从打湿的头发之间露出的那张侧脸之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她只是凝视着地面,凝视着花坛中的泥土。



而这个时候,棱子的手依旧在挖土。



武巳准备将棱子转向自己…………棱子一丝不挂的身体进入视野,武巳动摇起来,松开了手。



「………………!」



武巳手一松开,棱子又像最开始那样开始挖土。



武巳再次无计可施,犹豫之后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姑且披在了棱子身上。



——我该怎么办?



强烈的疲劳感侵袭而来,就算想靠蛮力把她带离这里,以武巳现在的状态也完全办不到。



「棱子…………」



武巳丢人地说道



「你在做什么啊……这下面有什么……?」



武巳在棱子身旁坐了下来,无助地看着棱子。棱子只是默默地继续挖土。凝重的寂静,将无助的武巳团团围住。



「喂…………」



这已经不知是武巳第几次向棱子发出用空泛呼喊。



但此时,棱子嘴微微动了起来



「……在这里————」



「咦?」



棱子小声说道



「就在这里」



「————咦?」



「就在这里。就在墙壁里。那女孩被埋的地方」



「!」



当武巳从棱子细若蚊蚋的声音中领会意思的瞬间,就像一盆冷水浇在武巳头上,让武巳冒起鸡皮疙瘩,噤若寒蝉。



「那女孩在呼唤我,所以她就在这里。她呼唤我,让我一起埋进去陪她。于是,她把我带了过来」



「………………!」



「她呼唤我……在墙壁里,一起。一起埋进墙壁里。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一点一点吐露出的话语,速度逐渐加快。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我在里面。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



「别说了!」



武巳不由自主大喊起来。他在用力摇晃棱子的喊出了这句话,然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对谁喊的。



「……别说了!喂,振作一点啊!」



尽管武巳大喊,可棱子口中吐露的话语没有停止。



棱子就像坏掉了一样,嘴里一个劲地念出同一句话。



然后,随着棱子念出的那些酷似咒文的话语,冷气开始向周围涌现出来。武巳他们脚下的“花坛”土里仿佛有冰窖一样,寒气从下面涌现出来。



然后,寒气的味道扑鼻而来。



那是冰冷泥土的味道,却又明显伴着某种违和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涌现出来的泥土气味中,混着有机的东西。那略微混着复仇的气味,就像是潮湿墓地的气味。



寒气随着那个气味涌出来。



脚和身体在寒气之下发软。



然后————棱子嘴里编织的话语,戛然而止。然后,棱子以人偶般不自然的动作,只转动起脖子,向武巳看去。



「…………………………」



棱子维持着挖土的姿势,只把脖子转向了武巳。



那对不聚焦的眼睛就像玻璃珠一样,凝视着武巳。



「————来了」



就在棱子嘀咕出这句话的瞬间,武巳惊讶地张大了双眼。



瘫坐在泥土上的武巳,脚踝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



武巳僵住了。



不想去看……不想去看抓住脚踝的那东西。



武巳脚踝感受着冰冷的触感,拼命地将脸面对前方,不去看自己的脚踝。



「………………」



武巳拼命地看着前面。



呆坐在原地的棱子凝视着武巳,双手伸进土里挖出的洞中。



可是武巳看着棱子这个样子,不久察觉到了。棱子白皙的手伸进黑土之中挖出的洞中,而土里长出的白手正抓着她的手。



「………………」



武巳看到了这一幕。



这一刻,武巳的心脏猛然一跳。



武巳心跳加速,睁大双眼凝视着那只“手”。然后————武巳战战兢兢地将视线转向后方。



手。



「…………………………!」



武巳这一回彻底无法动弹。



尸蜡一般的白手正抓住武巳的脚踝。然后,那些手仿佛要从铺在“花坛”中的黑土中爬出来一般,到处能看到煞白的手指露出来。



那些手指蠕动着,如同肉虫一般几欲破土而出。



无数的人手被埋在土里,想要爬出来。



武巳撑在泥土之上的手,也被冰冷的东西突然握住。武巳以僵硬的动作放回视线,只见煞白的手指从土中爬出来,钻进武巳五根手指的指缝,如同扣住一般握住武巳的手。



那个冰冷的尸肉触感,很像以前那个“没能成形”的手。



能够鲜明地想象出,那些“丧失人形的东西”就密密麻麻埋在这片泥土之中。



「………………!」



武巳定个在瘫坐的姿势,僵住了,连呼吸都忘记了。



不久,从某处传来脚步声。走近武巳他们的————是手持铁铲,以可怕的样子瞪向武巳的,理事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