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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拉杰特拉王很困惑(2 / 2)


“陛下,您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满身尘土的朝臣们跪拜着说。



“你们也没事吧。”



“是,多亏沾染到上天赐予陛下的恩宠。”



“虽然是难得的恭维话,可是普拉杰啊,如果上天真的赐予恩宠的话,一开始就不会遇上这样的事了。真是的,为什么遇上了这样的事……”



“请容许臣禀报……”



“亚桑卡吗,不必害怕,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发火的,想到什么就说吧。”



“谢主隆恩。那个、臣觉得一切灾难的源头,会不会就在那座山上呢。”



书记官肉鼓鼓的手指指向了北方远处喷着火焰的大山,山的上半部分闪烁着鲜红的光泽,岩浆不断地从中流出。



“这次的地震也是那座山搞的鬼吗?”



“因为在辛德拉没有会喷发火焰的山,因此很难去想象。臣听说在喷着火焰的山的地下,有一座巨大广阔的火焰之湖,就是这座湖泊引起的地震。”



“恩……一看就座非常不吉利的山啊,又不能用弓和箭去讨伐大山,巴里帕达,你是怎么想的?”



精悍的将军行了一礼回答说道。



“请容臣说一句,令臣更为在意的是那群恶鬼,虽说是弄明白了它们从哪儿来,但是……”



“那座令人毛骨悚然的山吗……”



“不光如此,这群恶鬼们到底受何人指挥,这才是现下最大的问题。”



“恩。”拉杰特拉发出十多次的哼哼声。



“虽说稍微有些线索了,但怎么也要查探查探。说起来,那座山叫什么?”



书记官亚桑卡回答了这个问题。



“据我听说,好像是叫迪马邦特山。”







火焰喷向空中,黑灰色的烟雾直冲天际,到处都被硫磺的恶臭笼罩着,还有泛着红色与黄色熔融沸腾、灼热的浊流。大地时强时弱、上下左右晃动着。



在邱尔克的年轻人加拉伊尔的周围是疯狂如地狱般的景象,熔岩产生热风,汗水从肌肤上落下。



他的眼睛相当疼。熔岩与火焰灼烧着瞳孔,仿佛流出来的眼泪比流下的汗液从拉杰尔身上夺取了更多的水份。



“蕾拉大人,请到这边来。”



蕾拉是居住在地下的魔人伊尔特里休的妻子,但与加拉伊尔年纪相仿。更何况并非因爱情而同伊尔特里休结合,应该是不会喜欢居住在这样的地底魔窟里的吧。他觉得必须得帮帮她。



蕾拉用毫无情感地眼睛看着加拉伊尔,视线立刻又回到了“丈夫”伊尔特里休身上,手握长棒拄着地面,动也不动。万分着急的加拉伊尔想自己走,可还是停下了脚步。感受到熔岩耀眼的光芒,疯狂跃动着的不详的黑影,是生在蛇王撒哈克肩上的两条蛇。



伊尔特里休向魔道士格治达哈姆询问道:“那两条蛇吃什么?”



“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活人的脑子。”



口水随着可怖的话语一同脱口而出。



“虽说不是出于本意,让这个邱尔克的小子活到现在,最后也让他派上一回用场吧。”



加拉伊尔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此刻他才明白,恐惧与厌恶是没有极限的。他想不顾情面地大喊“救命啊”,可根本发出声来。他想逃走,可身体动也动不了,只能一味地站在原地,盯着伊尔特里休看个不停。



他的求救像是起了作用。



“这家伙可不行。”



伊尔特里休拒绝了魔道士的提议。加拉伊尔对于这个狰狞的男人来说,似乎成了一种依靠。他将视线转向格治达哈姆。疯狂舞动的大蛇的躯干有人类的大腿般粗。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这家伙说要带我去赫拉特,去邱尔克的国都,必须得让他活着。”



魔道士格治达哈姆一瞬间惊讶了,无意中激动起来。他跳起来想呼唤什么的刹那间,伊尔特里休伸出强有力手臂一把粗暴地抓住格治达哈姆的衣角。



“你、你要干嘛。”



“如果说人脑是蛇的食饵,你的脑子不也可以吗。”



“什、什么。”



“你不是那位蛇王忠诚无比的信徒吗。那把自己的脑子献给蛇王,难道不是你的夙愿?”



“等、等一下。”



格治达哈姆苍白的脸色因恐惧而灰暗。从未想象过的恐惧,接踵而至浮现在脑中。虽说能为了蛇王付出所有心力,可在蛇王复活之际献上自己的大脑什么的,想也没有想过。



头顶上响起奇怪的声音,是拍打沉重的翅膀所发出的。袭击邱尔克军的恶魔们回到了地面。



“呼……回来了吗。”



一边嘲笑魔道士的丑态,伊尔特里休把他远远丢到一边。



“真可惜啊,猿怪们替你给蛇王送来了食饵。”



有翼猿魔们发出奇怪的“吱吱”叫声,将带回来的东西,一一丢到伊尔特里休的脚边。



这些被脱去甲胄、浑身沾满血水与泥土的男人们,正是先前在平原上被有翼猿魔们击溃的邱尔克军的幸存者。虽说还活着,哪一个都是身负重伤。有很多人被丢下来的时候受到二次伤害,他们发出的痛苦呻吟声混杂在沉重的落地声中。



“呃、啊……”



加拉伊尔轻声地呻吟着。邱尔克军是他的同胞。尽管不知道地面上发生了何事,年轻人们都浑身是伤、沾满鲜血、在濒死中呻吟。这可能就是死去的父亲和叔父的模样,也可能是不久的将来的自己。忍不住直面如此场景,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的加拉伊尔的眼中泛起泪光。



相对的,格治达哈姆的脸上充满喜悦的神情。



“噢~噢~终于到了,这一天终于到了。看见蛇王大人啃食人类大脑的光景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伊尔特里休稍稍蹙起眉头。



“像是邱尔克的士兵,他们为什么在这附近徘徊?”



因为格治达哈姆的隐瞒,伊尔特里休并不知道培沙华尔城成为空城的事。



“现在进食的不是蛇王,是生在他两肩上的蛇吧。那蛇王本人又吃什么?”



“这个么……”



格治达哈姆显得很狼狈。按传说提到的,蛇王不吃人,喜欢的是奢华大餐。



“哼哼,只不过是个大肚汉而已嘛。”



用鼻子发出笑声的伊尔特里休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蛇的方向走了过去。两条蛇各自啃食着不幸的邱尔克士兵的头盖骨,贪婪地吞噬大脑。



伊尔特里休大剑一挥。



“啊啊!你在做什么?!”



格治达哈姆仰天疾呼。由蛇王左肩生出的蛇喷出绿色的粘液在空中飞溅。伊尔特里休的剑一断为二。绿色的粘液四处飘散,所到之处发出“咻咻”的声音,喷出绿色的蒸汽。



“你这个野蛮人!这是第几次对蛇王大人不敬了!蛇王大人的宽恕也是有限的!我要把你大卸八块、打碎你的骨头,让你到地狱里为自己的愚蠢后悔去吧。”



伊尔特里休对格治达哈姆的怒骂置之不理,抬起一只脚踩在痛苦得直打滚的蛇头上。蛇头被踏碎,粘液四处飞溅。伊尔特里休的军靴上冒出烟雾。



“喔,砍下了还能再生,的确是个麻烦的家伙。”



正如伊尔特里休所言,蛇王的左肩有什么在生长、在舒展,渐渐地变成蛇的形状。蛇再生了。



“只能烧毁伤口,或者连肩膀一同砍下吗……喂,邱尔克的小子。”



伊尔特里休一喊,加拉伊尔便喘息着回答道“在”。



“这光景你怎么也看不下去吧。不管怎样,就那种伤势和出血量而言,你的同胞们是没救了。趁他们还活着的时候,问出邱尔克的现状,等死了以后再为他们哭上一哭吧。”



“是、是。”



两条蛇似乎保持着一天一顿的习惯。各自一个接一个地食完大脑后,放着尸体不管,在蛇王的肩上安静下来。



“喂、喂,你说什么呢。帕尔斯要怎么办?你的职责是辅佐蛇王摧毁帕尔斯,把帕尔斯人通通杀光。”



“我知道,我知道。帕尔斯总有一天会成为你的理想国土,一个充满鲜血与眼泪的沼泽之地。但是邱尔克的问题要优先。”



伊尔特里休隔着硫磺的烟雾注视着蛇王撒哈克。蛇王并非全裸,穿着像是牛革制的铠甲,头带未被腐蚀的黄金王冠。脸的下半部分被黑色卷曲的硬毛覆盖着。身体应该已经恢复自由,却一言不发,令人毛骨悚然。



加拉伊尔小心地将四名伤员排放在一起。



“邱尔克有多少人口?”



被这么一问,那人反射性地回头看向加拉伊尔。



“那、那个,我不知道确切的数字是多少,大概在八百万到一千万左右吧。”



“喔,对于山地居多的国家来说,倒是养育了不少人口。”



“邱尔克各地都有河谷和盆地,土地也相当肥沃,在山上饲养了山羊和耗牛,采集岩盐和沙金,森林又出产高价的皮毛和药草……”



“不适合就行。我也对成为贫瘠国家的国王没有兴趣。邱尔克只不过是特兰复兴路上的一个收获罢了。”



伊尔特里休在心中暗自计算,人口为一千万的国家,最多能动员三十万大军。光是数量没用,从中精选十万出来再行编队、锻炼,一股攻入帕尔斯。没有伊尔特里休在的话,邱尔克可能会乱作一团散沙,但这不关他的事。



看见伊尔特里休激动的模样,魔道士格治达哈姆,现在才禁不住感到恐惧,对他产生戒心。



原本作为蛇王撒哈克大人的道具而诞生的男人,不但没如傀儡般听从格治达哈姆的话,反而日复一日地变得狂妄不羁。尽管希望求蛇王大人予以惩罚,然而无法与之沟通,只有咬牙切齿的份。



不仅如此,伊尔特里休看着魔道士这样说道。



“现在再说或许有些奇怪,你也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只要我先拿下邱尔克,再挥军征服帕尔斯,你也没话好说了吧。”



“邱、邱尔克什么的随便它去。我再说一遍,你的责任是呆在蛇王的身边,把帕尔斯变为流血的沼泽之地。”







伊尔特里休用手指抵着下巴。



“为何你只执着于帕尔斯?”



“你、你说为何?!”



“是啊,在帕尔斯以外的土地上,要有多少国家就有多少国家。你从未想过为蛇王大人征服那些国家吗?”



格治达哈姆相当吃惊,话都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只是一味地考虑如何把蛇王大人的神圣土地从凯·霍斯洛的子孙后代手中夺回来。



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岩石震动着、砂砾从头上落下,流动着的熔岩中发生了一连串小型连锁爆炸,绽放出灼热的漩涡,火焰之柱或高或低地喷起。



“真是绝无仅有的美景。只有我们才看见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这样的风景也是拜蛇王大人的力量所赐。你不敬畏这股伟大的力量吗?”



“要我承认这是一种伟大的力量也行,但我只觉得太浪费了,如果能将敌人的十万大军吞入火海的话还说得过去。”



伊尔特里休的双眼闪烁着红光,他眼中仿佛射出一道熔岩,视线将格治达哈姆灼伤。魔道士只能对他的不敬忍气吞声。



“把那群长着翅膀的猴子们送去邱尔克。邱尔克人依仗山岳地势险恶,西边国境的边防很是薄弱。如果飞越山川一鼓作气攻入国都赫拉特,卡尔哈那那家伙也没有应对之策。不论是哪位名将,都不会有对策的。”



听见此话的加拉伊尔因恐惧而头晕目眩,因为伊尔特里休的豪言所言并不虚。



他自己就是邱尔克人。邱尔克是他怀念的祖国,不光是有亲人,还有其他熟人在。一想到在那些为讨生活早出晚归,上山淘金沙、饲养山羊的人们的头上,食人的长有翅膀的丑陋怪物飞舞着,发出奇怪叫声,袭击他们的场面,他的心直发凉。



自己难道不是沉迷于报复卡尔哈那王而背叛了故乡的人民吗。



“继续留在这种地方不是会被蒸干就是烧死,但我们又不是牛羊,赶紧离开吧。”



格治达哈姆在头上包上头巾。



“你、你说什么呢,我们要留在这里报恩,好好地侍奉蛇王大人。伊尔特里休啊,我难道和你说不清这道理吗。”



“我已经听厌你的道理了。随你去吧。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侍奉或者奉献去吧,我可要出去。蕾拉,加拉伊尔,跟我走。”



被叫到名字的二人点了点头。蕾拉依旧面无表情,而加拉伊尔把头扭向伊尔特里休 。



丢下叫唤个不停的格治达哈姆,离去的伊尔特里休突然停下了脚步。



“对了,让我再干一件事。”



“你想要干嘛?”



“你看,那个岩棚上的棺材,是很重要的棺材吧?虽说依我看只是个虚张声势的道具罢了,但让它就这么被火焰吞了不要紧吗?”



“啊、这可不行。如果它被毁了的话,我们也就完蛋了,得想想办法。”



“对吧?所以得把它搬到安全的地方去。还是说,实在太麻烦了,直接踢下火焰沼泽去算了呢?”



“你说的什么屁话,这个没礼貌的家伙!”



格治达哈姆大喊到。与伊尔特里休对话的时候,他总会产生自己是一个良心家的错觉。



“那样的话就来搭把手。痛声大骂我不是你忠义的表现方式吧。”



伊尔特里休用力地踩踏在连续摇晃不停的岩石上,慢慢靠近由人骨头做成棺材。沙土不断落下、地面像海浪似的波动着。



巧妙地躲开障碍,抓着岩壁,伊尔特里休终于来到了摆放棺材的地方。棺材散发出不想的气息,伊尔特里休不敢毫不确认内部就直接动手。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对什么东西的叫唤声置若罔顾,伊尔特里休伸手慢慢地打开由人骨做的棺盖,偷偷窥视内部的情况。



大胆的伊尔特里休的声音中,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困惑。躺在棺材中的人刺激到他“生前”的记忆。只是伊尔特里休的脑内一片模糊,记不起清晰的画面。



他自己不明白,但蛇王撒哈克的血液侵蚀着他身体的内部,过去的特兰亲王并未完全夺回自我。多亏于伊尔特里休超出常人的强韧,若换做常人早就苦闷而死了。蕾拉也是如此。



“格治达哈姆!”



突然被这么一叫,魔道士吓了一大跳。不是伊尔特里休的声音,看来是其他什么的呼唤声。



环顾四周后,格治达哈姆大声叫道。



“噢噢!古尔干!这不是古尔干吗!之前你都到哪里去了。”



“你怎么变成这副惨样了。”



古尔干的回答一点也不近人情。



“你看,你看啊。蛇王大人再临人间了,他再度复活了!我们等了又等的日子终于到来了。我、我们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格治达哈姆兴奋得舌头也捋不直,但古尔干并不赞同。他冷静地环视周围,将如雕像似的蛇王撒哈克看了又看。最终吐露出失望的叹气声,故意大声咂嘴。



“古尔干你怎么了,有什么在意的吗?”



“现在高兴得还太早,格治达哈姆。”



“为什么?”



古尔干手指着蛇王撒哈克。虽说用手指着崇敬之人是极度无理的行为,格治达哈姆却没有指责他。



“有哪里不对劲吗?两肩上的确长着蛇啊。对了对了,蛇都已经进过食了。”



“我没说不对劲。是说时间还早着。”



“又是你这个坏习惯。赶紧给我把关键的地方给说清楚!”



魔道士格治达哈姆虽然不愉快地说着,听上去仿佛是生活在地上的普通人会说出的话语。古尔干像是故意要叫他单纯的同伴着急似的,口风越来越紧。



“如果蛇王完全复活了的话,那种程度的熔岩一下子便能解决,服装也是,没必要继续穿着如此粗糙的东西。”



“话、话虽如此……”



“蛇王还没有完全地觉醒。这样说或许不太恭敬,但在我看来,就连那个动作也不像是有意识的行为。”



古尔干的视线突然转向另一方。



“格治达哈姆,那几个人都是谁?既然身为人类之辈,又怎么能来侍奉蛇王大人呢?”



在没有崩溃的地底空洞中,伊尔特里休平静地插着手,看见突然出现的古尔干眉头也不蹙一下,站着一动也不动。蕾拉也把长棒拄着地,一动不动。他俩是一动不动,可加拉伊尔却是因为古尔干的突然出现,惊吓得动弹不得。



“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是伊尔特里休。另外两个么,算是他的随从吧。”



“派不上用场的的话,就赶紧杀了。”



“嘛,别这么性急嘛。”



格治达哈姆看向他的同伴。



“伊尔特里休相当的桀骜不驯,我拿他也没办法,但他是一个将帅之才。他把那些只会吵闹,出去残杀觅食的有翼猿魔,很好地训练成了一支军队。帕尔斯军也好,辛德拉军也罢,都经历苦战吃了不少苦头,邱尔克军就更不用说了……”



古尔干以冷笑来回应他。



“很难得你居然包庇那个特兰人。”



“才、才没有包庇呢!”



格治达哈姆大声怒吼到。他之前不知被伊尔特里休殴打过多少次,根本没有包庇他的理由。实际上他恨不得一脚把伊尔特里休踢进熔岩里。只不过,要是否定了伊尔特里休的功劳,就像否定了一路辛苦下来的自己一样。



“说起来古尔干啊,要不是因为你擅自行动,我才不得不一个人煞费苦心地管教那个特兰人,到头来上还丢了一只眼睛。”



“你是说我一点也不辛苦吗?”



他们两人是穿着暗灰色斗篷的,年龄不明的魔道士的徒弟。原本共有七人,其中五人被杀了,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俩。



原本该是独一无二的同志,可两人相互碰撞的视线出迸裂出的憎恨的火花四溅。尽管被恐惧与厌恶的心情所包围,加拉伊尔还是看透了他们这一点。



“……叫他们自相残杀的话,说不定能找到机会,带着蕾拉大人一起逃走。”



加拉伊尔的目的是救出被关在赫拉特监狱里的家人,可在他不经意间,他的目的渐渐地改变了。







宫廷书记官亚桑卡将羊皮纸大大展开,读起他自己记录下的文章。



“我们贤明的辛德拉国王,拉杰特拉陛下本次亲征邻国帕尔斯,立下赫赫战功……”



拉杰特拉王威风凛凛地进入培沙华尔城,同时北方蛮族的邱尔克军发动了卑鄙的偷袭。拉杰特拉王经历了最初的苦战后,终是正义得到了胜利。我们辛德拉士兵们上下一心,讨伐邱尔克军,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总共砍首、俘获了三万之多的大军,可谓是极大的胜利。令人惋惜的是,我军忠诚、勇敢的士兵们也有所牺牲。多亏有神明的保佑,人数还不算多。



亚桑卡读完以上冗长的文章,抬头观察拉杰特拉的表情。



“这样的文章您觉得如何?”



“呼……就这样吧。尽快做成正式的文章,找个人送到国都,还有……”



拉杰特拉骑上白马,命令友军赶紧做渡河的准备。



“作为大胜仗的证据,取来十名邱尔克士兵的首级,要能清晰辨认出甲胄的,尽可能选一些厉害的家伙的首级来。”



“属下明白了。话说回来,如果还有残存者的话,如何是好?抓为俘虏一起带回去吗?”



“这个么……”



拉杰特拉稍稍撇嘴。俘虏也是打胜仗的证据,还可以做人质或者奴隶,有很多种用途,但他们是此次战斗活生生的证人,知道邱尔克军并非败在拉杰特拉手下。若消息走漏给人民可不行,但拉杰特拉又不忍把他们赶尽杀绝。



巴里帕达骑马向前几步走,与拉杰特拉并行。



“陛下,臣有一个想法,请允许上奏。”



“如果是个好办法的话,不必多虑,直接说吧。”



“那臣就直说了。拔掉俘虏的舌头便是。”



“拔掉舌头?!”



“是的,如此一来,俘虏们一辈子都无法说出多余的证言。您意下如何?”



“……恩。”



此刻拉杰特拉第一次意识到智勇双全的巴里帕达产生了提防与隔阂。就结果而言,拉杰特拉的奸雄是有限的。他有强烈的欲望,却不愿做残忍之事。



“嘛,不用做到这步吧。首级就足够作为胜利的证据了,一个一个把舌头也太麻烦了。哎呀,不过你也是想到了相当有趣的事啊。朕继位以来,第一次发现有像你这样可靠的臣子,以后也拜托你了。朕相信你。”



“臣不敢当。”



巴里帕达恭恭敬敬地行上一礼后,向国王告退。拉杰特拉将视线移向河流,注视着人、马和大象的动作。



“他虽说是个可靠的家伙,可真亏他想得出拔掉俘虏舌头的方法啊。我可模仿不了。”



拉杰特拉感到一阵恶寒袭来,缩紧脖颈。他忍不住去想象自己被拔去舌头,满口鲜血,不断发出谁也听不见的悲鸣的景象。不只是拉杰特拉,人类比起看见无头的身体,看见失去耳朵、鼻子、舌头等脸上的一部分,来的更为不愉快和恐惧。



“还好巴里帕达是自己,若是敌人的话……”



拉杰特拉无意中感到一阵惊讶,他被自己说的话给吓到了。巴里帕达的确是一位可靠的臣子,可若在那张忠诚的面孔之下,藏有一颗漆黑的野心又会怎么样。拉杰特拉本人是杀了同父异母的兄弟而登上王座的,因而他知道国王的权利并非什么圣神不可侵犯的。



“不对不对,这样是不行的,不行的,猜疑有能的臣子可不配被称作明君,今后还得靠巴里帕达多多建功。”



以明君自称的拉杰特拉,在摇晃着脑袋的时候,又发生了好几次使空气颤抖、大地摇晃的震动。白马发出胆怯的嘶鸣,拉杰特拉紧抓着马的身体,发出不像明君会发出的“哇啊啊”的叫声。他转过头,面向北方的山峦望去。



尽管没有看的必要,拉杰特拉还是忍不住要去看。无事之时披着淡青色的寂静的山体,正不停地喷发出鲜红的、被煮沸了的烟雾。没有风,烟灰飘不过来,可另一方面在山体附近的黑色火焰如魔神的长矛似的,高高的直冲天际。



“亚桑卡在吗?!”



“是是,臣在这里。”



被国王点到名的书记官驱赶骡马而来。虽想这么说,可不知骡马是比马更大胆还是更迟钝,像是一点也不害怕地震那样,慢悠悠地走着。注意到这一点的亚桑卡,从骡马上下来,一路小跑过去,单膝跪在国王面前。



“陛下,请无论如何原来我迟来的罪过。”



“为此生气也太傻了。比起这种事,你看看那座山,你看。”



“是指迪马邦特山吗?”



“那到底是座怎么样的山?朕以前在培沙华尔城和卡威利河一带来回路过好几次,都没发生地震。”



亚桑卡两个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您说的是。由记录来看,这座山有三百年没有喷发过了。当然不光是辛德拉的记录,也没有收到过派去帕尔斯的使者的报告。”



“也就是说,是史无前例的是吗。”



“不,这个么……”



“别装模作样的,赶紧说。”



“是是。在三百年以前,帕尔斯建国的那个时候,时不时有发生过喷发,这是从帕尔斯那边听来的传说。”



“也就是我国建国的时候咯。”



“是的,正如您所说。”



辛德拉历要比帕尔斯历早上一年,但这并非历史事实,是拉杰特拉的祖先为对抗帕尔斯而捏造出来的。拉杰特拉也好,亚桑卡也罢,他们都心知肚明没有说破。



“那,是怎样的传说?”



“臣觉得是个不足为道的传说……”



“你的想法无关紧要。”



“是是,臣立刻汇报。说是在那座迪马邦特山的地下深处,封印着万分恐怖怪物,当火山喷火、大地晃动之时,将在帕尔斯降下巨大的灾难。”



“然后呢?”



“臣只知道这些。”



亚桑卡惊恐地拜跪在地。



“的确是不足为道,好了,够了,你退下吧。”



幸亏地震已经停止。在巴里帕达冷静的指挥下,渡河工作开始了,大象在士兵们的指挥下,提心吊胆地踏入水中。



“那么接下来干什么好呢。”



辛德拉国内的事务已经处理完。给战死者的家属发放抚恤金,把功绩从在天上恶鬼们手中夺来,它们也不会有所抗议。让他心疼的是四百头战象中,失去了将近一半,其余没有受伤的战象则吓破了胆,一时半会儿没法出征。



对外国的事务又如何呢。没必要给邱尔克人情,那要如何应付帕尔斯呢。若按当初计算的那样毫发无伤地接手培沙华尔城,接下来要态度如何强硬都行。可是,城市惨不忍睹,迪马邦特山不断地喷出火焰与烟雾,地震频发,更何况那群恶鬼们不知何时会再度来袭。仅仅留下两三千士兵来守城,未必抵抗得住。胡来只会让士兵送命。



拉杰特拉也不清楚邱尔克国接下来会出何对策。卡尔哈那王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在几乎毫不知情地情况下,失去三万士兵,他是不会就此罢手的。第一,这关乎到国王的威严。不管怎么说,这或多或少都会有损他的威严。



拉杰特拉又感到一阵恶寒,虽说不至于,但万一邱尔克和在天空飞舞着的恶鬼们联手,要用何种策略来应对。和邱尔克军一对一的交战,没什么可怕的,和那群恶鬼们的话,可是够棘手的……



不久,拉杰特拉拍打起自己的膝盖。



“差点给忘了,这个时候就该利用起那个老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