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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首次渡河(2 / 2)




“如果你有这样的感觉,那么一定是相当有两下子的了。”



“或许他是对方派来的刺客哪!”



达龙降低了声音。他害怕的是加斯旺德会还会是拉杰特拉为暗杀亚尔斯兰而命其伪装成向导潜进来的杀手?那尔撒斯同意密友的看法。



“非常有可能。但是,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怎么说?”



“拉杰特拉把一个危险人物丢给我们的可能性。”



说完,那尔撒斯就陷入沉默之中,似乎很认真地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三)



“和拉杰特拉王子结盟的一万名帕尔斯军正在山道中向东前进,一两天之后应该就会抵达这座城了。”



这个报告是在一月底传到了古加拉特城。



这座城扼住从北方山岳地带向国都乌莱优鲁延伸的主张通道,是军事上的要冲之一。



城主戈宾将军下面还有两个副城主,普拉肯欣将军和塔拉将军。分配到的兵力有骑兵四千、步兵八千。光是数目就足以和帕尔斯军对抗了,而且城塞本身还有高而且厚的城壁防护着,城四周还有深深的护城河,城内备有投石器,要攻陷这座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躲在城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过我们是不是该见识见识一下帕尔斯军的实力?”



在戈宾的指示下,率领一千五百名骑兵和三千名步兵的普拉肯欣将军遂主动出击了。



在古加拉特城以西,隔着帕尔斯的标准来说为一法尔桑(约五公里)的街道,两军开始了首次的交锋。



普拉欣肯将军坐上了身躯大得吓人的马背上,像轻轻挥着一把短剑般地舞动着大刀,冲进了帕尔斯军的阵中。把帕尔斯骑兵刺过来的枪矛像小树枝一样地拨了开来。或许是被他这种腕力吓怕了吧?精强的帕尔斯骑兵自然而然地在他面前让了一条路。



挥舞着大刀的普拉肯欣朝着亚尔斯兰冲过去,当他迫近时,一个黑衣黑马的骑士挡住了他的去路。翻飞的斗蓬的内里像染着人血一般地鲜红。



“别挡路,闪开!”



普拉欣肯以他所知道的一点帕尔斯语咆哮着。黑衣骑士淡然地应道。



“帕尔斯的王太子哪会以你这样的辛德拉走狗做交战对手?乖乖地跟我战斗吧!至少还可以让你的脑袋去面见殿下。”



“少胡说!”



普拉肯欣的大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朝黑衣骑士达龙的头上砍落。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另一道闪光却侵入敌我双方人马的眼中。



达龙的长剑将抓着大刀的普拉肯欣的手腕砍成两段,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半空中飞窜,深深刺进了普拉肯肯的右耳下方。



素有猛将之称的普拉肯欣在一瞬间便成了一具尸体,看到这个景象,辛德拉军不禁大惊失色。



辛德拉军逃进了城塞,紧紧地闭起了城门。看到以达龙为首的帕尔斯军的勇猛,连戈宾和塔拉也不禁为之胆颤心惊。他们决定改变战法,待在城内以换取时间,等待从国都派来的援军。方法虽无可取之处,但却不失其实用性。



未来的帕尔斯宫廷画家对年轻的主君陈述自己的意见。



“陷城的方法有好几种,但是我们不能花太多的时间在这上面。必须让敌人做一些挣扎。”



“怎么么做?”



“您认为这么做可以吗?”



二月一日,帕尔斯军的使者策马来到古加拉特的城门前,呼叫辛德拉军开门。这个使者是一个有着红紫色头发、蓝色眼睛的优雅青年。他带着一个担任通译兼向导的年轻辛德拉人,身上的武装只有一把剑。使者是奇夫,而随行的人是加斯旺德。



奇夫带着一张无辜的脸,一手拿着竖琴,出现在城内的大厅当中。以辛德拉人的眼光来看,他就像一个“银色月亮般”的美青年,所以,传言也就快速地在城内扩散开来了,城内的女性们忘了自己的举动可能会招致男人们的不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异国的美青年。



在女性爱慕的眼神包围下,奇夫来到了戈宾将军的面前,劝一脸愁苦的辛德拉武将无血献城。



“当然不会毫无报偿的。一旦拉杰特拉王子戴上了辛德拉国的王冠,一定会备加礼遇两位将军的。不管是地位或领地,两位将军都可以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在这个时候,这是一个很优厚的条件。”



因为事不关已,奇夫显得极为大方。



戈宾和塔拉没有立刻回复。他们虽然隶属于卡迪威王子的党派,但是,他们刚刚已经看到了站在拉杰特拉王子一边的帕尔斯军的强悍,而且他们也有个人的欲望。戈宾为身为使者的奇夫准备了筵席,召来了城内的十个美女劝酒。趁着这个空档,他们躲进了另外的房间商议该怎么做才好。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偷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个人就是陪奇夫一道前来的辛德拉人通译加斯旺德。加斯旺德把食指竖在嘴巴前,要面露惊疑之色的两个将军不要出声,低声地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



“或许我这么说,你们还是不相信。不过,他是帕尔斯人,我是辛德拉的子民,请两位将军务必要相信我。”



“……好吧,你说说看。我们就姑且听之。”



加斯旺德压低了声音告诉两位将军以下的事。



所谓拉杰特拉王子希望和两位将军成为同志一事纯属谎言。如果因为个人私欲而靠拢拉杰特拉王子的话,一定会立刻被抓起来斩首示众。姑且不论此事,帕尔斯军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条件无非是要让两位将军在心理上产生松懈。他们打算在半夜时分偷偷通过古加拉特城前面,朝着辛德拉的国都前进。主力的骑兵部队将走在前头,粮队则跟在后面。古拉加特城的守军应该在这个时候故意放过骑兵队,袭击他们的粮队。尽管帕尔斯军再怎么强悍,如果没有粮食就无法再战斗,最后只有客死异乡了。如此一来,两位将军的功绩一定会获得卡迪威王子的嘉许的。



“老实说,我是世袭宰相马赫德拉大人的族人。我奉了马赫德拉大人之命,伺机接近拉杰特拉,获得他的信任。请两位将军务必要帮我完成这个计划。”



加斯旺德做了这样的说明之后,又从头巾中出示了有马赫德拉署名的身份证,于是,戈宾和塔拉便相信了他。三人就地做了详尽的计划。塔拉提议把帕尔斯的使者,也就是奇夫当场斩杀,然而,为了不让帕尔斯军起疑心,他们最后还是决定让奇夫活着回去。



奇夫被美女和醇酒所包围,他弹着竖琴,充分显露出浪荡的本性。当戈宾说明天才可能答复之后,他立刻就站了起来,礼貌周到地和城主握了握手,和每一个美女拥抱话别。事后大家才知道,大部分的美女都把自己的戒指、手镯和耳环送给奇夫了。塔拉等人不禁悔恨交加,觉得让他回去实在是大错特错。但是,他们的后悔并没有持续到第二天。



当天夜里,帕尔斯军偷偷地拔营,开始沿着街道向东前进。士兵们的嘴里都含着棉花,马嘴中也都塞着毛巾,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响。



原本应该在前面带路的加斯旺德,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骑兵队的后头去了。他在黑暗中看着骑兵队的背影,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他蹲在大树的阴影下,从衣服里拿出了细长的火箭筒,正待要点火时,突然背后传来了声音。



“三更半夜的还在工作,真叫人佩服哪,加斯旺德。”



年轻的辛德拉人真的就像跳起来一样,转过他的身子。他看着站在眼前的人影,不禁吞了吞口水。



“奇、奇夫大人……”



“是啊,是辛德拉的男人的天敌奇夫大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您说什么……”



“打算发出信号给辛德拉军,叫他们发动奇袭吧?狡猾的黑猫啊,是不是想在自己的尾巴上点火呢?”



“等等,请听我说!”



加斯旺德大叫着往后一跳。夜风发出了细微的呜咽,加斯旺德褐色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线般的血丝。



“哼哼,身手真是不错嘛!”



重新摆好了架势,奇夫愉快地笑了起来。他那强烈的突袭只掠过了加斯旺德的额头,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加斯旺德放下了火箭筒,拔起了剑。他了解到,现在再辩解也没什么用了。帕尔斯军似乎已经发现他的真面目了。现在除了靠自己的力量逃离险境之外,别无它法了。



奇夫滑行似地往前进,挥出了第二剑。这一击在加斯旺德的眼前弹回,飞散出来的火花在一瞬间把两个人的脸浮现出来。两个剑士交织着视线。加斯旺德黝黑的两眼中有着紧张和失意,而奇夫蓝色的瞳孔中则洋溢着勇敢的笑意。



双方都不发一语。在泛间的月光下,只有交错的白刃声回荡在一片静寂当中。这两人的技巧在伯仲之间,都具有机敏而柔软的身手。两个人影前后左右,仿佛跳舞般翻飞着身子,彼此砍杀、回避。当战斗看来似乎永远不会有结果的时候,或许是精神状态相差太多之故吧?加斯旺德发现了其实是奇夫刻意露出的破绽,一股作气正欲向前。就当大步跨前欲袭击对方的加斯旺德被对方一闪而顿失平衡的那一瞬间,奇夫的剑柄狠狠地击向加斯旺德的脖子。



当辛德拉年轻的剑士落到地面上时,和他共谋的辛德拉军正躲在城外的森林里,一边屏住气息,一边看着帕尔斯军的主力通过夜晚的街道。



微弱的月光下,亚尔斯兰王子的黄金甲胄仍然清晰可见。陪在他身边的黑衣骑士应该就是前天一刀斩杀了普拉肯欣的那个勇者吧?



“唔,亚尔斯兰王子和那个黑衣骑士确实是走在前头。看来今天晚上的作战成功了。”



事实上,穿着亚尔斯兰的黄金甲胄的少年是耶拉姆,而穿着达龙黑衣的则是一个体格良好的骑兵装扮的。可是,在月光下根本没有办法看得那么清楚。



帕尔斯自豪的一万骑兵完全和粮队分开了。深信如此的辛德拉军不等加斯旺德发出信号便从后方缓慢地跟上来了,朝着牛车和马车群伸出了獠牙。指挥官的号令一下,辛德拉军便猛然地袭了上来。



“上呀!把他们的粮食都夺过来!”



辛德拉军举起了枪,朝着帕尔斯的粮队攻上去。当马蹄声从黑夜里蜂拥响起时,帕尔斯的粮队看似恐惧不已而停下了脚步。



然而,辛德拉军所确信的胜利却在一瞬间消逝了。运送粮食的牛车罩子被掀起来,躲在里面的士兵们对着突袭而来的辛德拉军射出了如雨点般的箭。



“可恶,被骗了!”



尽管愤怒不已,然而,最可恶的还是中了敌人的计谋。一旦在智力上遭到惨败,力量上的经纬度也只有溃败一途了。无助地看着像泥人一般无力地被杀的同志,已经闯入敌阵中的戈宾找到了骑在马上指挥着士兵的少年身影,那不就是真正的帕尔斯国的王太子吗?



“帕尔斯的小子,待在那里不要动!”



戈宾举起长枪,冲向亚尔斯兰。这个时候,在亚尔斯兰马旁的一个士兵投出了自己的长枪。只见长枪远远地、正确地飞向前,刺穿了戈宾的咽喉。



戈宾无声地断了气,身躯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从马上滚落下来。



在微弱的月光下还能展现这种骇人投枪威力的当然只有达龙了。原来他也改装成一个小兵,藏身在粮队当中。



另一方面,塔拉将军的部下也接二连三地被杀了,最后只剩下他和法兰吉丝对峙着。



塔拉发出了像水牛一样的咆哮声,朝着法兰吉丝挥舞着他的大剑。这是充满压力和迫力的一击,然而,美貌的女神官仿佛化成了一阵夜风,无声地闪过了身,间不容发地发动反击。剑光斜向一闪,不偏不倚地把辛德拉武将颈部砍断了。喷射而上的血在月光下呈现出异样的色泽。



在戈宾和塔拉相继被杀之后,失去了指挥官的辛德拉瞬间便崩溃了。就在这个时候,算准了时机回过头来的帕尔斯的骑兵队冲入了溃逃的辛德拉军中,辛德拉于是丢下了两千多具的尸体抱头鼠窜。他们原想逃回城里,这个时候,那尔撒斯和奇夫所指挥的一队人马已经占据了城墙。遭受从城墙射来的大量箭雨攻击的辛德拉兵只好丢下了武器和甲胄,只求能全身而退了。残存下来的辛德拉全部往没有敌人的方向逃窜。



于是,古加拉特城塞就落入帕尔斯军的手中了。



(四)



“什么?三天的攻防,古加拉特城就沦陷了?”



在国都乌莱优鲁接到这个恶耗的卡迪威把象牙制的装椰子酒的大杯子掉落到地上。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马赫德拉?”



“没什么。古加拉特是防守国都北方的要冲,现在被帕尔斯军夺走了,我们只有再把它夺回来了。如果拉杰特拉王子的军队在那里跟帕尔斯军合并,要再夺回就很困难了。请趁敌军兵力还没有集结的时候赶快行动。”



“是吗?我明白了。”



既然目标已经确定,卡迪威就不再显得狼狈了。他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冷水浴冲走了醉意,穿上甲胄,下令军队出动。



在马赫德拉的指挥下,军队的编制已经完成。二月五日,离开国都的卡迪威军有十五万,王子坐在白色巨象背上的指挥座里,身上穿着饰有三百颗宝石的白金甲胄。除此之外,军队中还有战象五百头,剑和枪的巨大队伍形成带状在辛德拉的原野中朝北前进。



另一方面,在帕尔斯占领的古加拉特城中,捆绑着的加斯旺德被带到亚尔斯兰面前。他并无意为自己的生命求饶。



“我是辛德拉人。我不能把自己的国家卖给帕尔斯人。我不是背叛帕尔斯,只是对辛德拉尽忠。现在你们可以立刻结束我的生命。”



“那么,就如你所愿吧!”



奇夫拔起了他的长剑,慢慢地绕到加斯旺德的背后。



“在砍掉你的脑袋之后,我会为你献上一首悲壮绝美的四行诗。你可以在那个世界向辛德拉的众神们夸耀。”



正当白刃被高高地举起时,一道制止的声音响起来。是亚尔斯兰的叫声。



“等一下,奇夫。”



仿佛预料到会有这个声音出现一样,奇夫停下了手中的剑。他带着微微讽刺的声音看着王子。



“哎呀,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既然殿下这样吩咐,我就把剑收起来,但希望您日后不要后悔。”



听奇夫这么说,亚尔斯兰露出了打从内心感到困惑的表情。亚尔斯兰纯粹是因为出于怜悯之心所以才为加斯旺德求饶,他也不敢保证加斯旺德将来不会恩将仇报。姑且不论亚尔斯兰个人,或许还会祸延到他那些重要的部下们。身为上位者,亚尔斯兰的责任是极为重大的。



结果,亚尔斯兰还是释放了加斯旺德。因为那尔撒斯上了谏言,“依属下的看法,这样应该不至于造成属下的力量所没有办法挽救的灾害。这一次就完全看殿下您的决定了。”被解开绳子的加斯旺德看也不看亚尔斯兰,傲然地看着前面,朝岩山走去。目送着他的背影,亚尔斯兰毫无自信地看着军师。



“谢谢你,那尔撒斯。可是,这样做真的好吗?”



“老实说,这是一种姑息的做法,不过,也无所谓。问题是卡迪威是不是会接受他。”



亚尔斯兰歪着头表示不解,那尔撒斯便又补充说明。



“现在,古加拉特城陷落的责任就落在加斯旺德身上了。卡迪威会怎么想呢?”



那尔撒斯不认为卡迪威会比亚尔斯兰更善良,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尽管如此,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个男人太过急功好利。要让那尔撒斯眼花缭乱,至少也要一个古加拉特城做为牺牲品。



亚尔斯兰不得不感佩那尔撒斯的智慧,同时也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如果加斯旺德不背叛,把帕尔斯军最初的行动计划告诉辛德拉军的话,这个计谋就不可能成功了。那尔撒斯又怎么知道加斯旺德会背叛呢?



“我也没有自信他一定会背叛。总而言之,我预先策划了几个谋略,这一次只不过是应用了其中的一个而已。”



那尔撒斯先想到的是加斯旺德背叛时和没有背叛时的个别对策。然后又设定加斯旺德是辛德拉的刺客、纯粹只是个向导、或是卡迪威的阵营派来潜入拉杰特拉阵营的间谍等三种状况。除此之外,他又假设拉杰特拉知道加斯旺德是卡迪威的间谍和不知道个中实情时的状况。那尔撒斯就是这样沙盘推演了二十种以上状况设定,同时想出了所有的对应方法,所以,今天晚上也只不过是活用了其中的一种罢了。



“左右摇摆不定的做法并不是那尔撒斯的做法。如果向右走就是这样,向左走就是这样。针对每一种结局来设想才是我的一贯行事原则。”



戴拉姆的旧领主这样说道。



捡回一条命而被释放的加斯旺德是在经过三天艰苦的徒步之后才和卡迪威王子所率领的大军碰上的。他欣喜万分一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而,士兵们丝毫不表示敬意或好感,突然就用枪柄殴打他,然后把他绑起来。加斯旺德就这样被拖到卡迪威面前,他用沾满灰尘的脸和满布血丝的眼神抗议着。



“卡迪威殿下,您为什么这样对待我?我可是全心全意为殿下尽忠啊!”



“住口!背叛者!你还有什么面目出现在我的眼前?”



卡迪威以像白刃般尖酸刻薄的声音直刺加斯旺德的胸口。



“你不是和帕尔斯军私通,把古加拉特城献给他们了吗?有好几个证人证实你带着忠义的面具把他们诱出城外。”



“没、没这回事。我也是中了帕尔斯军的计谋啊!我绝对没有和他们串通好。如果我和他们串通,又怎么会回到殿下面前来呢?现在早该在帕尔斯军的阵营中和他们庆祝狂欢啊!”



听加斯旺德这么一说,卡迪威一时也提不出反驳的话。



“殿下,您生气是应该的。可是,这个人是我们一族的人。在这之前,他也立了不少功劳。就请殿下赦了他的罪,让他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马赫德拉深深地低下头进言。



怒不可抑的卡迪威也不能不看岳父的面子。他一边粗重地喘着气,一边斜睨着加斯旺德。



“好,看在世袭宰相的面子上,这一次就饶了你。但是,今后如果还有一点让我怀疑的地方……”



当加斯旺德压抑着自己澎湃的感情,叩头谢恩时,负责侦察的骑兵苍白着脸色奔进卡迪威的本营。



报告指出,突然朝东方挺进的拉杰特拉王子的五万军队进入了卡迪威军和国都乌莱优鲁之间的地带,摆开了阵式把道路给阻断了。



状况变得极为奇妙。



亚尔斯兰所率领的帕尔斯军在古加拉特城内。南方有卡迪威和马赫德拉的军队。再往则有拉杰特拉的军队。然后再更南方就是国都乌莱优鲁所在的位置。



两个对立的阵营各把兵力分成了两部分。表面上看来卡迪威似乎被敌人南北夹击,然而,他的兵力却远比敌人的所有兵力大得多。因此,他也有可能将南北分隔的敌人予以各个击破。卡迪威可以南下攻击国都,但是,如此一来,他的背后就空了,而且国都里还留有三万名士兵。最北方的帕尔斯军和最南方的国都乌莱优鲁都分别被斩断与主力之间的联系而孤立了。不管对哪个阵营而言,都不是最有利的状况。



“事情好像演变成在我所想过的状况中最麻烦的态势了。”



听过侦察队的报告之后,那尔撒斯一边看着地图,一边拍着自己的脸颊。他原本是期望卡迪威和拉杰特拉在国都北方的通道上碰个正着,然后就展开一场决战的。



“你太自私了点吧?”



万骑长巴夫曼以极重的语气嘲讽道。那尔撒斯也不加以辩驳。



“老将军说得是。”



坦率地承认之后,那尔撒斯微微笑道。



“可是,很快就会改观了。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为了打仗才出动军队的。我想,卡迪威在三天之中就决定做一决战的。”



他很笃定的说道。帕尔斯军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出城应战了。指挥工作由巴夫曼负责。



这天晚上,在正式的会议之后,达龙和那尔撒斯在自己的房间检讨今后的作战。



那尔撒斯的面前摆着两盘料理。是耶拉姆所做的羊肉炒饭和亚尔佛莉德所做的夹着鸟肉的薄烧面包。尽管耶拉姆和亚尔佛莉德经常处于冲突的情况下,但是,至少他们没有做同样的料理让那尔撒斯感到为难,这可真让那尔撒斯喘了一口气。只是,到底该先吃哪一种料理则又是一个难题了。



“你大概希望干脆让敌人赶快攻过来吧,那尔撒斯?”



达龙嘲弄着那尔撒斯。他说得一点都没错,那尔撒斯沉默着不加反驳。他的视线虽然落在辛德拉的地图上,然而,表情却极为暖昧。以前在宫廷里面,他虽然也曾和几个宫女有过绯闻,但是,这一次他却不能当游戏来看待。那尔撒斯对耶拉姆的将来负有责任,而他也不能不管亚尔佛莉德。从帕尔斯传统的社会制度来看,亚尔斯兰和耶拉姆的身份差别太大,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他们又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同时又像兄弟一样。他们一起跟那尔撒斯学习政事和用兵之学,跟达龙学习剑术和弓箭。对教师而言,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学生。



“将来亚尔斯兰殿下当上国王时,如果让耶拉姆辅佐他,他们一定可以把政事管理得很好。”



达龙这样预测着未来,那尔撒斯闻言仍然把视线落于辛德拉的地图上,一边回答:



“是啊!最快要十年的时间。到时候,你跟我就可以从忧世的道义责任之中抽身而退了吧?”



在抽身之后,他们又该做什么好呢?那尔撒斯或许会为成为画圣马尼二世而拿起画笔吧?达龙则可能为追寻他那失去的眷恋而再度前往绢之国吧?他们虽然会彼此记挂着密友的行踪,但是却不会执拗地去质问对方,同时又认同对方的存在。



而比他们年轻十多岁的未成熟的少年也会认真地去思索自己本身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亚尔斯兰靠在暂时成为他的城堡的古加拉特城岩壁上,全身沐浴在异国的星光下,一个人陷入了沉思。不,正确说为应该是一个人和一只鸟。老鹰告死天使停在王子的肩上,仿佛守护着它没有翅膀的密友一般闪着晶亮的眼睛。



自从那场悲惨的亚特罗帕提尼会战败战以来还不到四个月。然而,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十年。在这期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应该说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在这些事情当中,最让亚尔斯兰挂心的是与他本身有关,万骑长巴夫曼所知道的那个秘密。



……



“王太子殿下,等这场仗打完回到培沙华尔城之后,属下这个老糊涂会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在这之前,就请您让属下缓冲一下吧!”



在出发前往辛德拉国之前,巴夫曼这样说道。



亚尔斯兰搞不清楚他的意思,想知道巴夫曼到底要说什么和不想知道的矛盾心情在少年的体内拉扯着。而在他内心深处正敞开着一个深渊。这是去年年底,就在五十天之前的事。亚尔斯兰想起了巴夫曼在冬季的星空下,从培沙华尔的城壁上大叫着。



“杀了那个人,王家的正统血缘就断了!不能杀呀……”



他所说的那个人不是亚尔斯兰,而是想杀死亚尔斯兰的那个银假面。巴夫曼叫着不能杀他。



那个银假面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男人有着王家的血统,一定是这样的。那个男人一定知道一些亚尔斯兰所不知道的事情。



以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亚尔斯兰真是多灾多难。他必须把侵略者赶出国境、收复失地、救回被囚的双亲。所以,平常的日子里他会忘了这个问题。可是,像今天晚上这样,一旦有点空闲,他就又会想起来了。



……



而在这个时候,最根本且最令人害怕的疑问就开始在亚尔斯兰的内心深处起了发酵作用了。



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亚尔斯兰打了个寒颤,并不是因为在一瞬间扫过的冬夜朔风,而是自己想到的事令少年感到一阵心悸。亚尔斯兰应该是安德拉寇拉斯王和泰巴美奈王妃所生的帕尔斯王太子才对。应该没什么理由怀疑这个事实的,至少在这之前是这样。然而,巴夫曼的那一句话就如一根刺,深深地刺入了亚尔斯兰的内心深处。巴夫曼本人对亚尔斯兰也有着自责之念,现在他只有默默地竭尽他的忠诚了。尽管如此,那一句另有含意的话却重重地打击了亚尔斯兰,他觉得苦不堪言。



城壁上传来了脚步声,亚尔斯兰吓了一跳。告死天使在少年的肩上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声。可是,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敌人,而是可靠的同伴。脱去甲胄的黑衣骑士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王太子殿下,就算是南方,冬季的夜风还是很伤身体的。请您入内安歇吧!”



“达龙。”



“是。”



“我到底是什么人?”



喃喃自语般的声音乘着夜风传进了达龙的耳朵。黑衣骑士微微地表现出他在战场上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动摇。他原本就是一个不善于巧言令色的人,在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而就因为他确实了解亚尔斯兰话中的含意,所以他更难以启齿了。



“这件事情不要想太多。那尔撒斯说了,在没有充分的了解下落入自己的思绪巢穴中,也还是没有办法获得正确的答案……”



达龙劝亚尔斯兰静心等待巴夫曼说明一切原委。亚尔斯兰沉默不语,黑衣骑士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开口说道:



“达龙知道殿下您的真正身份。”



“达龙你?”



“是的,对达龙来说,殿下是最重要的主君。这样不行吗?殿下?”



告死天使在亚尔斯兰的肩上发出了小小的鸣叫声。亚尔斯兰伸出了另一侧的手,抚摸着有鸟形身躯的密友的头。银色的水波从他那晴朗夜空般的眸子中流过双颊。



为什么流泪呢?亚尔斯兰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现在哭泣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王子一味地抚摸着担心似地望着他的告死天使的头,喃喃说道:



“谢谢你,达龙。”



……



这天夜里,卡迪威王子终于开始出动他的十五万大军了。表面上看似要攻击北方的帕尔斯军,事实上是要引诱南方拉杰特拉的军队行动。如果拉杰特拉军袭击卡迪威军的背后,他就立刻回过头来从正面攻击拉杰特拉军。如果拉杰特拉想趁卡迪威不在时进攻国都,那么,他仍然可以回过头来,从后面攻击拉杰特拉军的背后。卡迪威军的战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这种作战方式是有可能成功的。



“我们的主要敌人是拉杰特拉。不管会造成多大的损害都无妨,总之,一定要击溃他的军队,拿下他的首级,然后,对帕尔斯军就无所畏惧了。”



卡迪威做了这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