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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斩桃花第52节(1 / 2)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她那时候尚不识字,并不看书,只是盯着自己因为流浪而有些灰黑肮脏的手,和林沉玉如玉笋般纤细白嫩的手看。

  旁边的绯玉咯咯的笑:“姐姐不识字,我告诉姐姐,这是诗经里面邶风的一句,我的心并非石头,不能随便来轮转,言女子意志坚贞的意思。”

  “意志坚贞……”

  林沉玉笑:“没错,就是做什么都不会放弃,做什么都不会后悔的意思。”

  萧石儿,萧匪石。

  后来一把火烧了和林沉玉的羁绊后,她后来倒是转了个彻彻底底,明明白白,这是第一段因果。到了给玉交枝起名字的时候,林沉玉就随意了许多,只在佛经里寻了两个字:迦陵。

  谁知道,匪石背叛了她,可迦陵亦不可信。

  林沉玉越发的心灰意冷了,到了给顾盼生起名的时候,更是随意了。

  随口想个桃花便是了。

  一点青道,叹口气:“侯爷也会给人起名字吗?其实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的弟弟至今没有姓名,唯有个混名,想请侯爷给他起个名字。”

  猫儿蹦到了林沉玉身边,林沉玉看着它的尾巴笑:“我可不擅长给人起,我取名字向来随意惯了,随口想到就取了,你瞧我那徒儿桃花,我之前还养过个狐狸叫梨花,都是随口一说。”

  “若是给海东青起个杏花,岂不是贻笑大方?这可不行。”

  一点青声音恳切:“人到底是需要个名字的,他不能一辈子在海上混,我们之中没有什么读书人,还请您起个。”

  林沉玉思索起来:“那我回头好好想想吧……”

  *

  顾盼生沉着目光,站在窗内,从一线缝隙里盯着林沉玉看。房间里腥膻的气息叫他恶心,他冷冷的盯着那人看。

  林沉玉换了个衣裳,穿的随意,淡蓝的对襟的长袍浆洗到发白了,里面只一件单衣,道簪抓髻,不加修饰。越发显得有些仙风道骨。

  她正对着一点青,笑着说话。

  她养的狐狸叫梨花,他叫桃花。他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

  顾盼生终于理解了太妃的那句话。

  动了情动了心,你就是贱人。

  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轻易的调动自己的情绪,叫自己魂牵梦绕,可自己在她眼里,却是个和猫狗一般随意逗弄的存在。

  从那个梦开始,一切都变得不自然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被她牵动,溃不成军。

  偏生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颠倒的,她是师父,亦是是高高在上的施主;他是徒弟,是看人脸色的受恩之人。她的一举一动可以定他的命运。而他,费心费力也只能她多看一眼。

  他太弱了,如蝼蚁,如家猫,卑劣又无害。

  适才被林沉玉激的发疯,顾盼生声音有些哑,眼里糜色未散,他单手抚上去额间碎发,用手腕贴上滚烫的额头,让心里躁动降下来些。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上青筋隐约可见,正紧紧抓着那脸帕——接触过林沉玉的肌肤的脸帕。

  灯光晦暗,他面上的婴儿肥褪去后,侧颜勾勒出分明的线条来,艳色里带着冷峻。

  开了年,他正十五了。

  他吃过苦,读过书,已如太妃所愿,养成了副肮脏又刻薄,善伪装又恶毒的心肝来。这是太妃所愿的,他是时候开始谋事了。

  林沉玉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意外,他跳过了情窦初开的青涩,一并真的了爱不得和情欲的滋味。

  苦涩难言,晦暗不为人知。

  他深深吐了口浊气,开始坐下观书。

  *

  夜深了。

  他忽的听见窗外传来海东青的怒吼。

  “你疯了哥!把我送给她当奴隶!让我给她当下马奴!让她踩着我的背!你疯了吗?”

  “林沉玉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再敢逼我,我就跳下海里去啊!”

  顾盼生翻书的手一顿,他死死捏住了脸帕,眼睛盯着书本上的字。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

  窗外传来海东青闷哼的声音,和一点青的怒斥声:“阿弟!你听我话好不好!现在官府追杀的越来越严了,上个月我们已经折了三个弟兄!侯爷是个好人,你跟着他一辈子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我不!我不要跟着他,有什么困难我们兄弟一起度过不好吗?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她!”

  顾盼生掐住鬓边发,缠在指尖上,扯紧:

  “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说者,赏之……”

  窗外喧杂了很久,他闭眼不去看。

  过了很久,只听见海东青沙哑的声音:“侯爷,愿为您下马之奴,终身侍您。”

  另一个如清风朗月般声音响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