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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第146节(2 / 2)


  这样的人么,平日里觉得可有可无,也不怎么讨喜,但活在这种乌央乌央一大群人的大家族的,总是要有一个的。

  因为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识时务,平日里若是高人一等,溜须拍马他也爱听,可若是不及人家,天大的自尊和面子也要搁下。

  骄子、英豪们若是话赶话顶上了,他这个庸才在中间转圜,给彼此双方一个台阶,风波可能就消弭了,若是没这种人,那只能是一拍两散,覆水难收了。

  可要陈舍秋发挥这种抹浆糊的能耐,前提是别有陈砚儒这种说一不二的长辈在场,且看罚陈舍微那一场,陈舍秋敢说话么!

  万般心思在陈舍刞脑中流转,很是感谢陈舍微那恰到好处的一击反制。

  陈砚儒毕竟官居三品,虽说架子大,可做官做到这份上,十个有九个放屁都不许人嫌臭。

  但有时他也实在太自说自话了,压得人心里一股股的往外冒弑杀的可怖心思。

  陈舍刞一震,面庞上有热辣疼痛的幻觉,他定了定神,明白只要陈砚儒脑子清楚,顺从帝心,对于一个家族而言,他是可供攀附的树。

  陈舍刞想到这一点上,可脑子里却忽然冒出那月夜下,陈舍微张开斗篷护着几个孩子的情景。

  ‘朝中有人好做官,’陈舍刞叹口气,‘可是爹总想拉拔陈舍度那一脉,儿子扶不起,又去扶孙子。’

  陈舍刞知道自己没长个读书脑,陈舍度也没好到哪去,但他有个不错的外祖家,可以两边一块使劲。

  陈昭礼进了泉州书院后,陈砚儒也来信勉励过,但总归庶出这一脉,是被他留在泉州,盘算着满门从商好挣银子的。

  “呦,四弟,想什么呢?走路不看路。”正巧碰上陈舍秋从院里出来,陈舍刞把事情说了,就见陈舍秋笑着摇摇头,神色间也很有些无奈,道:“这时候想起我来了,罢了,走吧。”

  蔡家的人已经被请进来了,因为是娘家人,而且陈昭远也在场,蔡卓尔就直接见了,也不算坏了规矩。

  陈舍秋还以为挺麻烦呢,一看是熟人,道:“这不是陶掌柜么?”

  陶九在泉州管着蔡家好些买卖,生意场上也与陈舍秋打过照面,就见他正喝茶呢,神色恭敬有礼,未有什么呼呼喝喝的。

  虽说陶九的确是收到了蔡器的信,兴师问罪来的,但陈昭远似乎同陶九聊得挺好,还道:“陶掌柜在家里住一夜吧。六叔晚上能回来。”

  “虽说前千户所离得不远,可不是说有事儿吗?这样赶着回来?”陶九不解的问。

  蔡卓尔一笑,道:“六弟妹有孕在身,叫他在外头过一夜都不肯,宁愿漏夜回来的。”

  陶九觑了蔡卓尔一眼,搁下杯盏轻声道:“伉俪情深,是,是这么说吧?”

  不耻下问是美德。

  他不大确定的看向陈昭远,就见这少年微微一笑,沉稳的点了点头,道:“是。”

  次日陈舍微修书一封,让陶九带走了,原以为是能叫陈舍微好看的事儿,没想到这样平淡就过去了。

  陈砚儒也算难得回来一趟,在祖宅里拜祭过先祖之后,除了五房的几个孩子外,众人都回泉州去了。

  陈砚儒换了地方,亲朋也换了一拨人,他不论是出门访友,还是故交上门,话题总绕不开陈舍微。

  在人家眼里,那怎么说也是侄儿,陈家长出来的苗,夸总没错了。

  最后夸得陈砚儒都有点麻木了,顺着他们说去,偶尔嘴打瓢还附和一二,似乎真都有点佩服起陈舍微的能耐了。

  那日在昔年同窗家中吃到一匣子颇有新意的点心,陈砚儒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倒是这一匣子点心,主料虽然都是面、糖、油,可样样做法不同,滋味也不同,配着茶倒吃了半匣子。

  “这是泉州城新开的铺子?还是外头来的好东西?”陈砚儒想着年后回任上,也可带些回去分送。

  “这是承天寺出的素点心!不过用了些牛乳的,牛乳没有伤生,所以也算素的。”同窗有些惊讶的问:“你不知吗?这是你行六的那个侄儿同承天寺合伙的买卖,年节里就数这点心铺子的买卖最好,我这一匣子要小二两,算是贵些的,更贵的还有一种,要订货,也有些便宜的,都很好吃。总之是丰俭由人,进香供佛也好,自家吃也好,不论什么时辰去,都是大排长龙,少说一炷香的功夫,这几日都开始拿号,拿不到号都不用排了,没份!”

  陈砚儒愣了愣,同窗又道:“年节里,你侄儿家也出点心和糖果儿,只是多拿来送亲朋,不怎么往外卖,我还是请阿刞代买的呢,什么奶油焦糖,真是润香香的,我买了一盅放在书房里,哪个小孙一字不差的背出功课,就赏一粒,结果十天的功课,三天就背完了。”

  陈砚儒常年在外,故土的这些人情交际都是陈舍刞在打理。

  说起这个,陈砚儒才依稀想起前些日子陈昭明同陈昭礼瞎闹,说是陈昭礼偷摸吃独食,小气抠搜不肯分。

  他隐约听见陈昭礼则说自己已经分过了,没得再分了,要吃就叫陈舍度去六叔家买。

  陈舍度只以为这糖是陈舍微送的,骂了陈昭礼一句小畜生,叫陈砚儒呵止了,又斥陈昭明立刻要成亲的人了,竟为点糖同弟弟吵闹,简直不像话!

  他难得公道一回,陈昭礼没再说什么,这事儿就此打住。

  见陈砚儒不说话,老同窗不解道:“怎么?你没收到点心吗?不应该啊,亭善那老头子都收到了,前日我去吃茶,他还不舍得摆出来!哼,我就是气不过,这才叫阿刞又替我也买了一匣子。亭善还说这孩子恭顺有礼,逗趣讨喜,应该不会漏了你这个二伯的呀。是不是年节里你收的礼太多,盘库的看只是一匣子点心,就压底下,干脆没上单子了?”

  薛亭善就是泉州书院的老院长,陈砚儒年轻时与他政见不同,虽不至于交恶,但见了面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两人间有这位共同的好友。

  陈砚儒想着陈舍微也不会在这小处上给自己埋雷,就点点头,道:“许是。”

  “那你回去得问问,你这家大业大的,有时候小事不过问,底下人都习惯成自然了,昧了吃的不要紧,日后再昧点别的呢?”

  陈砚儒皱起眉,转而道:“你可有替我问问阿礼的学业。”

  “嗯,顺口问了一嘴。亭善就把卷子拿给我看了,文风稍微浮了一点,但这个年纪能做到言之有物就不错了,说是他们小班上的头名,院里的行九。你的侄孙行一,文风务实又端正。”两人都这年岁了,又是多年友人,老同窗笑道:“亭善说你们陈家到了子辈,只有个舍微还算入眼,孙辈里有几根读书苗儿,就看怎么栽培了。”

  陈砚儒有些不高兴,道:“我陈家子孙各个人才,怎么到了他嘴里,反倒只有个把可取?”

  “他的性子不就这样么,”老同窗笑哼哼,道:“不过那日同他去吃兔肉锅子,噢,也是阿刞同舍微合开的那一家,他吃得津津有味,碰上阿刞来店里巡视,就免了我们这一桌的银子,还赠了一碟什锦炸丸子。”

  陈砚儒知道陈舍刞同陈舍微合伙做了些买卖,原以为只有烟叶,没想到还有这家锅子店。

  “味道很好?”陈砚儒忽得开口。

  老同窗叫他问得大笑起来,道:“你家的买卖,来问我滋味好不好?自己吃去不就是了,怕儿子侄儿收你银子?收就收呗,就当给晚辈压祟银了!”

  陈砚儒叫他揶揄两句,心里却涌起一些情绪,回家路上特意叫车夫驶到那锅子店门口,没下车,只坐在车里瞧着外头,锅子店门庭若市,生意极好。

  “自家买卖那么多,何必自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