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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杀奸细取胜(2 / 2)

  马蹄踏上地面早已经铺设好的铁钉,扎破脚掌鲜血淋漓,马儿吃痛狂鸣乱闯乱撞。

  赤狄人很快意识到中计了,急忙扯住缰绳回撤。不想受惊的马根本无法控制一阵发狂将背上的人颠了下来,落在铁钉之下。

  慌乱的赤狄军稳住心神定眼一看,城中竟空无一人,连猫狗都不见一只。

  却忽然只听得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低喝:“放箭!!”

  万箭齐发从四面八方带着火球射来,落在撒了石漆的铁钉之上很快形成一片燎原之势。

  火势引烧至赤狄敌军马匹之上,火海里呜哇乱叫喊成一片,一个个着着火的火人跌下马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乱叫,在闯进民屋引燃民房之际很快便被从中飞出的冷箭射死。

  霎时间珈蓝城门口至藩库、军械库、粮库街道上燃起熊熊烈火,嘶鸣声焦肉的腥臭弥漫整个城池。

  奉命躲在家中的百姓听见响动吓得切切发抖,窝在床底不敢出来,只有稚嫩的孩子还在天真无邪的问:

  “阿娘,外面怎么了?”

  “嘘,裴将军在打仗,不许说话。”

  五六岁的小姑娘被娘亲抱在怀里狠狠瞪了一眼吓得急忙捂住嘴巴,闻到从屋外传来的腥臭忍不住又小声道:

  “阿娘,什么糊了?”

  妇人推搡着一旁的丈夫,“去,看看怎么回事……”

  男人一哼,翻了一个白眼,“我可不去,外面杀人呢又什么好看的!”

  夜幕似张大网罩下不见日昼,珈蓝城里却依旧火光冲天。烧焦的骏马、面目全非的赤狄骑兵横七竖八地躺在火里静静地燃烧,空气中弥漫着尸臭,一吸鼻子便作呕。

  裴璃从城防角楼下来时甲胄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地,只是眸子里熬布满了血丝眼下一片乌青。

  街道上往往来来地兵士抬着早已备好的沙土灭火,打扫街道,其中不乏有胆大的百姓从家中跑出来帮忙。

  见烧焦的尸体和马匹一起被抬走扔到木板之上,她捂着鼻子唤住指挥兵士的小校尉嘱咐道:

  “把尸体和马分开,分开埋,别都给埋一起了。”

  “是将军。”

  裴璃吩咐完挥挥手让小校尉自顾忙去,自己寻着街道转了一圈鼻子都熏麻闻不了味道了,心中暗自忖着下次该把战场拉远点。城中打仗杀人,尸臭漫天,下几场雨也洗不去。

  很快她便踱到了张府,也是裴封家。因他是李家上门女婿,故而府邸从未更名。

  张家世代在珈蓝经商,家中只有一个女儿张芷兰。舍不得女儿出嫁离家便招了上门女婿,裴封虽是将门之后,不喜功名唯爱舞文弄墨经商也颇有头脑,与张芷兰两情相悦便做了上门女婿。

  张氏夫妇离世后,府中只剩了裴封和张芷兰,家业也并由裴封挑了起来,时常往来中原和珈蓝跑货不在家。

  不过因赤狄来犯封了城,一连半年来也未曾走得一趟商队在家赋闲着。知晓裴璃要把赤狄骑兵引进城来,整宿整宿跟着担忧睡不着,关在府中跟没头苍蝇一样转个不停。

  虽知裴璃聪慧善于兵法,敢把赤狄引如城来定有万全的把握,可收兵鸣鼓声未响不免还是担心。

  “大哥……大哥……我,开门,我是阿璃……”

  裴璃咚咚地敲门,扯着嗓子喊。府内管家听见她的声音赶紧跑开门,见她毫发未伤喜道:

  “将军,打胜了?”

  “啊,胜了,胜了……”裴璃不好意思的点头,“那个现在这会儿先不要出去,将士们还在打扰街道清理尸体,等鸣鼓禁令解除了再出去。”

  “好好,小人知道,将军快进来。”

  管家侧身把裴璃引进府,很快裴封和张芷兰也闻讯赶了出来。

  “阿璃,外面怎样了?”

  裴封率先急声问道,看着裴璃一身洁净不染尘土有些不可置信。

  “没事了,但可先别出去,等我命令。”

  闻见空气中的焦味尸臭,裴封点点头忍不住又问:

  “阿璃,此次敌军有多少?是不是还会敌军前来围城?”

  裴璃忖了忖本是涉及机密不该同裴封说,可他又是自己大哥便忍不住交了底:

  “约莫又五百左右,死伤有半数左右将士们正在清理。后续按照密报来看应该还有五百左右,这只是他们的先头兵,主力还在后面。”

  “那怎么办?珈蓝有兵无粮如何守?”

  裴封问,全没注意到自己一个商贾百姓根本无权毫无军过大事,一旁的张芷兰见他喋喋不休的追问,裴璃又是一脸疲倦便打岔道:

  “让阿璃休息会儿吧,一看她这又是几宿未眠了。”

  裴璃心下一暖,拽着张芷兰憨笑,“还是嫂嫂疼我,不过大哥也不用担心。擒贼先擒王,赤狄敢来,我便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又有退敌之策了?”

  裴封追问,裴璃自小脑子转得快,机谨聪慧又不按常理出牌,谁也摸不准她的心思,连他这大哥也甘拜下风。

  裴璃却笑而不语,在张府吃了口饭才回了军营。

  珈蓝首战告捷传至京城时朝野振奋,人们知晓珈蓝只要有小将军裴璃在便无虞,即便没有粮草也能出奇制胜。

  远在大月的周临听到消息时正与大月可汗在草原毛毡房里畅饮美酒,观赏胡姬艳舞,大月可汗对裴璃连连称赞。

  “贵国边塞有裴将军镇守,家国无忧呐。此乃一名福将,西褚有福如此令人艳羡。”

  “可汗过奖,裴将军确实勇猛过人,乃我西褚第一镇国大将军。只要贵部愿与西褚结盟,边塞由西褚将士镇守定可保大月和其他盟部安定无忧,休养生息。”

  周临抬手执着酒碗向大月可汗敬酒,辛辣劲酒入肚很快自腹中升起灼热,几碗下肚白净的脸上已有赤红,却仍旧秉着力气撑起周身不怒自威的气派。

  大月可汗并不是很喜欢这个来自中原西褚的白面书生,没有半分附和草原上健壮雄伟,可碍于他的权势又不得不巴结奉承。

  珈蓝首战告捷的消息传来,几个部落首领心下便更加笃定了结盟之意,只是两军尚还在胶着之际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因而又在观望。

  周临一行到大月十天,可汗与其他部落首领从未主动提起结盟或是表露归属心。每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四处吃喝玩乐遍赏草原风光。

  在大月待了半月之余知晓各部仍旧在观望中,而珈蓝之战将成为决定各部是否愿意同西褚结盟共治草原大漠的重中之中,周临择日便押粮南下。

  天寒地冻,风雪肆虐,道路崎岖,戈壁沙漠中飞沙走石。

  大月与各部都怕得罪赤狄连护送导引都不敢派给,一行人凭借着张羊皮图纸在戈壁中穿行,时常迷失道路。

  使得原本骄傲自负的周临开始有些急躁,一路行来他在大月已耽误不少时日,原以为先北上同大月结成联盟,不仅能避开抄后前来截粮的赤狄人。不想战局晦暗不明,大月可汗不愿为此得罪赤狄,原本想借兵护送粮草之事便落了空,更不用提借兵攻打赤狄增援珈蓝了。

  运粮队走只黑崖口时天下起了雪,夜里隔壁大漠又干又冷雪花飘下很快铺满了沙地,马车打滑要人推才能前行。

  一望无际戈壁除了星空下零星的几个沙丘连避风的地方也没有,车马一旦停下不出两个时辰必然被风雪掩埋。

  东林暗卫按照周临的吩咐骑马先行寻找崖壁躲避风雪,找了十几里终于看见黑崖口其名中一片陡峭的背风崖,只有一条狭长的甬道可过,但是已有人率先躲避至此。

  从沙丘上远远地看去可见崖下聚集了一群乌压压的兵士,燃着篝火取暖,一旁还栓着战马。暗卫不敢轻举妄动,急匆匆调转码头奔了回去。

  押粮队还在深夜冒雪前进,连周临也下了车来帮着推。

  探路回来的暗卫寻到他,未避免引起骚乱恐慌把人引到一旁才沉声回禀道:

  “回九千岁,前方二十里处有一座断崖,断崖下约莫有近八百骑兵驻扎于此,却不知是什么人。”

  “看清可有挂有帅旗没有,穿的是什么衣服?”

  周临活动着冻僵的手指,拂去肩头的积雪不慌不忙的问。可天太冷了,尽管他已经尽力去稳定心神说话声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哽咽。

  “看清楚了,穿的都是中原黑甲,像裴将军的人。”

  暗卫答道,可想起来从通河出发在裕岭被伪装成裴家军的赤狄人绞杀的三百押送沙袋的民众,又不安道:

  “九千岁会不会是赤狄伪装的裴家军?咱们要不要过去?”

  周临猜测此诚危急之际,料想以裴璃的聪慧必然能想到赤狄可能抄后路劫走粮草所以会派人接应,可前面断崖下究竟是敌是友还尚未知。

  若是裴家军便万事大吉,可倘若是狄赤。八百骑兵,押粮队毫无抵御能力必然遭全歼,粮草一旦断掉珈蓝就是有十个裴璃也守不住。

  “人在哪儿,带本座去看看。其他人原地休整,不要起火引起注意。”

  周临转身走向暗卫牵引的马,颇费了力气才爬上马背。

  他自小长在宫中未进凤栖宫前一直在直监殿打杂,后得皇后恩典进入内书堂读书便一直侍奉其左右从未骑过马。

  小皇帝登基,入主司礼监后闲来无事他才学了几日的马术,还没熟练便请命押粮北上。一路坐的一直是马车,风吹不着雨淋不了,现下猛地一上马倒有些生疏,一扬鞭马儿跑起来险些把他颠下马背去。

  亲自带领五名暗卫前往断崖,周临看见崖下生火修整的兵士黑压压的一片布满了崖底,心想若真是裴璃派来,便足以看出她如何重视这批粮草,不惜派了近八百骑兵前来接应。

  可离的远,并不能看清到底是什么人,只隐隐约约在崖下立了一张旌旗。旌旗却卷起来了,根本看不清楚什么字。

  几人在沙丘上伏了一会儿,崖下有人兵士离开篝火转到灌木丛前方便,暗卫趁黑摸下崖一把摁住落单的兵士,捂住嘴一直拖到周临跟前才撒手,然后狠踢一脚直径踢碎了兵士的膝盖骨。他却直愣愣跪在地上面色不改,眼睛眨也不眨恶狠狠地盯着周临。

  “你们是什么人?”

  周临凑进接着雪夜微弱的荧光打量跪在地下的兵士,细细一瞧才看出来此人并未塞外胡人浓眉大眼深邃的长相,一张四方脸,三庭五眼却是圆润瞧着有几分稚气。

  “你们又是何人?”

  见擒住自己的也并非胡人,小兵士脸色缓了些反问道。打量着周临和他身后几名暗卫,目光停在他腰间的玉佩之上。滑腻柔和,压着衣襟生着柔柔地光芒。

  他一眼便认出来那是一枚上好的和田玉,身边又有暗卫随行便料定此人身份定是不凡。于是小心的试探问道:

  “请问阁下是否自通河而来?”

  “喔,你认识我,知道我是谁?”

  周临问,心下猜测崖下的是应是裴璃的人。

  可小兵士并不认识周临,也并不惧怕对方是赤狄坦然自若地表明身份道:

  “我并不认识你,只是我乃裴家军的骑兵营,奉裴将军之令接应监军周公公到珈蓝去。”

  周临身后的几名暗卫心一喜,忍不住惊呼,“九千岁,是裴将军的人!!”

  “有何证据证明你们是裴家军,可有裴将军手信?”

  周临沉声询问,仍旧不敢放松警惕。

  “有,在胡校尉手中。”

  小兵士急道。

  周临便吩咐暗卫下到崖底把胡望唤上沙丘来,胡望自恃手中有兵有马,见有人自称朝廷押粮队的人立刻便领着二十名骑兵奔了上来。看见戈壁上的几人狐疑地打量一会儿,骑在马上喝道:

  “你是周临?!”

  夜幕视物不清,胡望骑在马上睨着周临仔细一看才发觉人确实挺像通河那个气焰嚣张的阉人的,只是周身泥雪污渍,一头濡湿卷着沙砾的头发像个大漠里的落魄方士。

  “你又是何人?”

  周临没见过胡望不认识他,只不过见他身后扬着的旌旗挂着胡字有些警觉的打量他。

  “老子裴家军骑兵营中尉胡望,奉裴将军之令前来接应粮草。这是裴将军的虎符,如将军亲临,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说罢,胡望从马上扔出一枚印下来,暗卫手疾眼快的接住才不致于砸到周临。

  “九千岁,是虎符。”

  周临接过,指腹轻轻摩挲上面凹凸不平的浮文,并不计较胡望的不敬,转身上马高喝道:

  “既然如此,胡校尉请。”

  留了人回崖地整顿行营,胡望带领手下剩余兵士一齐跟上周临纵马驶去。

  虽已经接到粮草,但对于周临无故在通河拖延时日,又多生事端携粮前往大月导致珈蓝缺乏粮草遭敌军围困。害的他领八百骑兵在大漠苦寻半月之余,心中窝了一肚子火对周临很是不客气。

  不仅不敬着他九千岁朝廷辅臣兼监军的身份行下属之礼,说话还夹枪带棒的,心中甚至暗想战事平息后该让裴璃上折参劾他渎职之罪。

  却万没想到三个月之后万分后悔未趁此机会在大漠中杀掉周临,反倒让他折了裴家军的羽翼连战功赫赫的小将军裴璃也差点死在了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