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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2 / 2)


  毕竟,就算萧观音疏离大哥,大哥只是偶尔来、吃杯茶就走,他也对此腻烦得很,被大哥多看一眼他的观音,他都浑身不自在极了,只想大哥离他的娘子越远越好。

  “大家都说我不通文墨,说大哥博闻强识,怎么我都知道‘破镜重圆’的道理,大哥竟不明白?!”

  宇文泓这样直接说罢,看大哥也不着恼,只是微笑着望着他问:“圆了吗?”

  “早晚之事!”

  宇文泓掷地有声地道出这四字,见大哥未在就此多说什么,只是眸光静静下垂,落在他抱怀的红艳梅花上,声平无波道:“抱回长乐苑自赏吧,今日她无瑕陪你游戏,我已邀她去往鹤梦山庄赏梅用宴。”

  宇文泓听了这话,简直觉得大哥是在自取其辱,萧观音怎么可能应约前往鹤梦山庄,她对身为升平公主丈夫的大哥,一向谨守礼节,保持距离!

  疑心大哥今日是不是脑子有点糊涂、以致莫名自信过头了的宇文泓,正心中不解时,又听门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抬眸看去,见是萧观音在莺儿的伴随下,缓缓走至了大门前。

  “观音!”

  宇文泓立如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抱着满怀的梅花,跳下马去,大步走至他心爱的女子身前,笑对她道:“你看我为你折的梅花!”

  可她却不看,一眼也不看,身子定定的,眸光亦只定定地看向前方,前方,是大哥的马车,人坐其中,静静地迎望着萧观音。

  “观音……”

  喃喃轻唤,亦不能唤回她的心神,宇文泓不知萧观音是怎么了,一旁扶着小姐一只手的莺儿,亦是不解,只是感觉到小姐掌心冰凉,一颗心也因此惊惶不安,小心觑看着小姐的神色,看小姐紧紧地抿咬着唇,面色发白,眸光幽闪,惊怔地望着马车内的世子殿下,双足如灌铅定在门边,迈不上前。

  不久前,世子殿下派人入庄传话,道他在庄外马车上,候等小姐共赴鹤梦山庄议事详谈,小姐待世子殿下,与待从前的姑爷长乐公不同,总是疏离客气的,自然不会应这外男之邀,如她所猜想的,客气婉拒了世子殿下的邀请,那派来传话的侍从,似也预料到了小姐的反应,在听小姐婉拒后,从袖中取出一道请函,道是世子殿下给小姐的,请小姐看后再做决定。

  她不知那请函上写了什么,只知小姐看后,似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匆匆将请函阖上,抓着它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眸光是难以置信,并有深深的恐惧,她从未在小姐面上见过这种神色,纵是当初与长乐公的糟糕婚事,陡然砸至小姐头顶时,也未见小姐惊惧成这般!

  担心不解的她,有试着轻声问小姐是怎么了,可小姐不说话,只是惊怔地站在原地,如木塑石雕,是裂痕暗生的石雕,在将碎之时,忽似醒过神来,沉默地将那请函纳入袖中收好,改变了原先的主意,转身向大门走去。

  这一步步走来,小姐手冷得令她心惊,莺儿心中慌极了,惊忧不解地看着小姐,又看向车厢内的世子殿下,见世子殿下望着小姐,神情嗓音,皆是一如既往地温和,“过来,观音。”

  简单四字,听得宇文泓心中一刺,但,以为大哥是在痴心妄想、自取其辱的他,却见像是看不见他的萧观音,闻声竟真缓缓抬足,向大哥走去。

  不解与慌乱,一下子袭卷在宇文泓心头,他抢身拦在萧观音身前,令她眼中只有他,忍惊望着她问:“……观音,你怎么了?”

  像是才看到了他,身前的年轻女子,似收回了些心神,微颤了颤唇,轻声道:“我……我有事找世子殿下……”

  ……她与大哥之间,能有什么事?!

  宇文泓还要再问,却听身后车内的大哥道:“我与观音今日有约,二弟你早不是小孩子了,怎还拦着不许人走?”

  耳听大哥一声声轻唤“观音”,宇文泓心中怒涌,却只能咬牙暂忍,只是微沉声道:“巧的很,我也有事找观音。”

  他望着身前的萧观音,柔和了声气道:“我最近忙,一直没能来看你,今日得空过来,陪你一起用晚饭好不好,你看,我还摘了许多梅花过来,你喜不喜欢?”

  宇文泓说着将梅花捧离萧观音更近,却见她眸光飘忽,根本无心赏看的模样,而大哥在后轻轻笑了一声,“既巧到一处去了,那就由她心意吧。”

  若放在这之前,宇文泓不用多想就知道,萧观音绝不会选去鹤梦山庄的,这倒不是他对自己有多自信,而是依他对萧观音的了解,她不会与大哥那般亲近,但,现在,眼看萧观音似是有些不对,宇文泓心中发慌,对此竟有些想不准时,见萧观音在片刻沉默后,低对他道:“我今天真的有事找世子殿下,改日,改日再……”

  她像是根本没心思“改日”了,话未说竟,便咽了声音,不再说什么,只是微低着头,掠走过他的身边。

  下意识地牵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往那里去,亦没能阻止她,挣不开他手的萧观音,竟急到用另一只手,试将他的手推开,并抬眸看他,焦急的眸光中,隐有恳求。

  终是败在她的眸光下,宇文泓放松了手劲,而她一挣脱手,便径走离开,在马车前微一顿后,竟真的上了大哥的车,在靠外处,坐在了一边。

  侍从将车帘缓缓放下,茫茫白雪飘落,进一步遮住了他的视线,只是隐约见萧观音坐上车后,一双眸子,便一直深望着大哥,一阵风吹雪,车夫调转马首,驱车远去,粼粼车轮轧雪路,载着马车,融入风雪之中。

  雪更大了,不解的惊怒背后,越发深重的不安,如飞雪,积压得宇文泓心沉如铁,他唤来自己安插在庄内的人手,问在他没来的这几日,是否发生何事,却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手下说近来一切如常,方才也只是世子殿下派人拿请函来请萧小姐而已。

  越是寻常,越是古怪,越是不解,越是不安,宇文泓现下顾不得耗时深思内情,担心萧观音会出事的他,翻身上马,急驰追去,篷簇绽放的梅花摔落马下,朵朵红梅,为疾奔的马蹄踏散为片片殷红,融入雪地,似血溅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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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祸事

  因先前宇文清道是接萧观音至鹤梦山庄, 心急的宇文泓未做多想,直接往鹤梦山庄方向, 策马奔去, 却未想宇文清中途改了行程, 所去并非鹤梦山庄, 而是另一处隐蔽庄园。

  风雪肆虐,车外冰寒彻骨, 车厢之内,则因设有锦褥暖炉等物,并无寒意, 但,饶是如此, 萧观音犹觉遍体冻彻, 她每回想那所谓请函上一字一句,便心头一颤,一字又一字, 像一柄柄尖锐的刺刀, 将她的心戳得鲜血淋漓,无尽的恐慌, 从伤口上涌, 似浪潮要将她吞没,佛家道出世,可她做不到真正的出世,她可以淡看自己的生死, 可做不到眼睁睁地望着她所珍爱的家人们,处境危难,生死悬于一线,迦叶、父亲、母亲、妙莲、哥哥、嫂嫂,还有小侄儿,他还那么小,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看这人间,方才数年……

  惊骇的恐慌,令她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压在掌心,萧观音深望着告诉她这可怕之事的年轻男子,艰难地问出口道:“……是……真的吗?”

  “我不骗你,观音”,那年轻男子这样说着,将身边的一道方盒拿起,捧放在她手中,并帮她,将那盒盖的扣锁,轻轻打开。

  盒中诸物,是一道道的证据,是萧家不能承受之重,萧观音原就惊骇恐慌的心,因之重重沉至深渊底时,又听宇文清在旁淡道:“若你还不信,可回家问一问令尊,自然,令尊不惜自污名声,瞒了世人这么多年,对你,或也不肯如实相告,但……”

  他微微一顿嗓音,望着身边几乎面无血色的美丽女子道:“若事情揭出,进了刑部大牢的罪人,没有一个,可在诸多拷问刑罚下,至死一字不言。”

  这一句,像是将萧观音的心,都给击碎了,她抬起双眸,望着身前之人,轻颤着唇说不出话,眸中尽是恳求之意,他望着她,静静地望着她道:“为人子,为人臣,论理,我应将此事,直接报呈父王……”

  话未说罢,平日总是对他避之不及的女子,紧张焦急地抓住了衣袖,眸光恳求之意更深,宇文清见她澄净的双眸中,全然只映着他一人,心中暗霾翻涌愈烈。

  ……她的眼中,终于看得到他了,这样,不是很好吗……他一直所求的,不正是这般……早该这样,也许他早该这样的,而不是一再克制,一再犹豫,望着她与二弟夫妻情好,望着她在不是二弟的妻子后,还是待二弟那般亲厚,与别不同……凭什么,凭什么二弟能得她另眼相待,论地位、容貌、心智、才学,痴傻平庸、到处闹笑话的二弟,哪一点比得上他?!

  ……若她心上之人,真是令他宇文清也自愧不如的当世俊才,或许他心中,还不会如现下这般怒恨不甘,可偏偏是二弟,是让他幼时笼罩在阴影下的二弟,是长期以来,被天下人当笑话看的二弟,她这样举世难寻的品貌,竟偏偏对二弟青眼有加,在没了夫妻身份后,依然如此,令他妒火灼心,好似又回到了幼年忧嫉得夜夜难眠之时……

  ……就像身为嫡长子的他,幼年处处追随父王,平日说话做事,甚至在日常喜好上的饮食穿衣等,都尽向父王靠齐,不惜为此违逆自己本来的喜好,极力压抑自己做到这般,可父王,就是偏爱我行我素的二弟,二弟从一张脸开始,根本就不似父王,什么也不做,却最得父王欢心,正似他一再救她,从初识就是,为她一再破例,放弃谋取最大利益,为她不再游历花丛,明里暗里做了许多,却始终得不到她一丝半点的特别,她总是疏离,总是只看得到二弟,总是仅仅将他看做雍王世子,总是对他视若无睹……

  ……如今想来,何必那般求而不得,这样简单,就可以叫她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原就这般简单,一直以来,是他魔怔了,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心神阴乱地想着,一只手,也不由轻托起她的下颌,令她双眸,与他靠得更近,她自是一惊侧首避开,恳求抓他衣袖的手,也匆匆滑了下去,垂下螓首,背靠着车壁,轻轻地颤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