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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1 / 2)





  等开宴吉时已至,帝后入宴,众人行礼后重新入座,宇文泓看他的萧娘子,无心宴饮,目光寻觅着找到她的表哥,等她表哥朝她微微摇首,像是用眸光告诉了她什么后,她方才安定了些下来,心中滋味,更是五味杂陈。

  现在的他,可不会认为卫珩只是个单纯的小白脸了,萧观音半点都不馋他,半分心意都不在他的身上,想来一与他分开,就有可能没过几日,就收拾收拾,改嫁与卫珩了。

  ……他管她改嫁与谁!

  宇文泓这样想着,端酒就饮,酒入愁肠,满腹心绪,也随之涌了上来,从前他鬼迷心窍,一拖再拖,迟迟没能把萧观音弄走,前些时日下定决心后,办法很快想出来,却又一日日地拖到现在,仍未实施,拖什么,有何可拖,她定是巴不得早离了他、琵琶另抱的,如此两皆欢喜之事,为何要拖?!

  一杯又一杯的醇酿,在贺寿宴中,因纠结恼怒,灌入愁肠,等回长乐苑时,酒量甚佳的宇文泓,是真觉自己有点醉了,他人倚靠在榻上,看萧观音拧挤了一道温热的湿毛巾,过来要给他擦脸,推开她的手道:“不要管我……”

  “我也不管你了”,他这样说着,想定自己真的醉了,一个醉鬼可以随心所欲,说出平日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望着萧观音道,“我要和你分开,然后你爱和谁一起在一起,我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

  萧观音只当宇文泓在醉话,并不应说什么,仍要帮他擦擦脸时,宇文泓却又推开,幽深地望了她片刻,一字字道:“你一点都不好,我不喜欢你,一点点、一点点都不喜欢,我离了你,半点都不会不快活,不会的,你不重要,不重要……”

  混着酒气,喃喃说出口的话,与其是说与萧观音听,其实是更像是说与宇文泓他自己,一字字地,努力说服他自己,宇文泓碎碎喃喃了半晌,看萧观音始终静默不语,一双眸子,静静地望着他,不知怎的,那些话,渐渐又说不出口了,干脆翻过身去朝里,不再看萧观音。

  萧观音默默看了宇文泓的背影一阵,站起身来,要向外走时,又听背着身的宇文泓,闷声说了一句,“我要休了你。”

  她脚步微顿了顿,仍是打帘出去了,宇文泓听珠帘轻晃,跳如雨珠一般,响个不停,心中更是烦乱,想等与萧观音分了,要将这帘子换了,将她在长乐苑陈设过的所有物事都换了,将萧观音留在这里的所有影子,都抹了干净,从他心里,抹得干干净净!

  萧观音走出寝室,原是想醉中的宇文泓同她拗脾气,就吩咐侍女进去照顾他,但她刚走至外室,还未吩咐沉璧等人,就见父王身边的韩攸,领着七八名侍卫过来了,见她后并不行礼,直问公子何在与寿礼之事。

  萧观音为父王准备的寿礼,在寿宴酒过三巡时,同宇文氏的公子小姐们,一起献寿礼时,献与了父王,她不知父王为何这时遣人来问这个,而且遣的还是韩攸这一父王素日最为得力信任的近侍……平素专为父王处理要紧之事的韩攸,怎会为一件小小的寿礼来长乐苑,还带来数名侍从,看架势,竟有几分似行捉拿之事……

  心觉有异的萧观音,沉默片刻后,如实答说,宇文泓已经醉睡,而寿礼是她所备下。

  灯光下,韩攸神情冷峻,虽说敬语,嗓音却是冰寒,“奉王爷王妃命,请夫人立至萱华堂。”

  寝房内室,宇文泓已默默在榻上躺了许久了,狠话已撂下许久,萧观音也久不回来,正好,她一在他身边,他就心烦意乱,心里除了一个她,什么也想不了。

  ……可……她不在了……怎还是想她……

  宇文泓回想自己撂的狠话,与萧观音当时的神情,心里渐又涌起另一种烦乱,迫得他心神不宁,终是在僵躺许久后,起身下榻,打帘走出,却见萧观音人不在外室,心中忽地浮起不安,怔问侍女,“……夫人呢?”

  第66章 动刑

  从侍女口中听说, 父王身边的韩攸,是因何事将萧观音“请”走后, 宇文泓立时醒觉不对, 萧观音所献的那份寿礼, 定是出了问题。

  因为先前有意避开萧观音, 他将贺寿礼一事,任由萧观音去办, 未再主动过问,萧观音后来同他说选定了哪几件贺礼,他查看了一下, 没有问题,便没有再管, 今日萧观音随众人将寿礼献上时, 他因萧观音与卫珩私会之事,心绪不佳,自顾喝酒, 也没再打开看一眼后再由她呈上, 竟叫人在此钻了空子。

  明枪暗箭,冲他宇文泓来就是, 为何要对萧观音下手?!是想借设计萧观音进而陷害他宇文泓?可贺寿礼之事, 他从头到尾,都未插手,并有不少人证可证,若真是冲着他来, 何必拿这样一件事来做文章?!此事大抵应还是冲着萧观音来……

  ……可萧观音这温良性子,从不与人争什么,能碍着谁的路?得罪什么人?

  ……若真有意害萧观音,她柔柔弱弱,无武力傍身,无势力自保,想害她方法多的是,为何要动心思到贺寿礼上,相较其他,这法子又麻烦又危险,事涉父王,父王定不会善罢甘休,那幕后之人,就不怕惹火烧身吗?!

  ……还是,此事本就是针对父皇,萧观音纯粹就是无辜受难,恰被选作针对父皇的棋子,抑或,那幕后黑手的目的,是要父王迁怒,迁怒于他?他在父王心中,丢尽颜面的狗儿子一个,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迁怒的了,迁怒萧家?可萧家这些年处处平平,同萧观音一般,谁也碍不着,怎无端端招来这般祸事?!

  ……不,没有谁也碍不着,萧家有一个人近来颇为碍眼——萧罗什,他大哥手下治贪的第一干吏,在陆陆续续处置了一批贪腐官吏后,近来正在调查朝中四贵,听探报,正暗暗查到了尚书令的头上……

  凛寒的冬夜里,跑在冷风中的宇文泓,将所有能想到的可能,都在心中匆匆过了一遍,如此步伐飞快,一路急跑至萱华堂前,要往里去时,门口侍卫将他拦住,道无王爷王妃之命,任何人不得擅入。

  他是个“二傻子”,还是个一身蛮力的“二傻子”,“听不懂”这些话,宇文泓假作折身欲走,趁门口侍卫不备时,直往里冲了进去。

  他摆脱了后面的侍卫,但室中的韩攸等人,直接刀不露刃地横在了他面前,嗓音恭敬而又疏冷,“请二公子止步。”

  宇文泓隔着轻透的垂帘,隐约见内室之中,萧观音正跪在父王面前,伏首在地,身影单薄,像是一抹雪意,风吹一吹,就要随之散了。

  ……笨女子,大冬天夜里被逮,也不知多裹几件衣裳过来……

  恃傻的宇文泓,直接开嗓,嚷叫了一声:“观音!”

  帘内跪地不动的女子,似因这一声纤肩微颤,但仍是伏首在地,并未回头,宇文泓还欲再嚷时,他那母妃搴帘走了出来,嗓音温和,“不要吵闹,你父王在处理事情。”

  宇文泓只当不解,“我没有打扰父王处理事情,我只是来带我娘子回去的,我一个人睡好冷好冷,都没有人暖被窝”,他探头朝里看,并懵懵问道,“娘子在这里做什么呢?怎不理我呢?”

  满室的荧荧灯光中,母妃无声凝望他片刻,淡淡地道:“母妃原是要为你选个好娘子的,可却像是选错了,差点害了你父王。”

  当从母妃口中得知,萧观音所送贺礼的装匣,竟是一件机关匣,开启即有暗针射出,若非父王眼疾手快,或会当场中招后,宇文泓一颗心,登时直往下沉,此事比他所以为的,还要严重许多,萧观音现下处境,也真是危险至极。

  若单纯只是寿礼出了问题,幕后之人要做的,只是点燃父王的怒火,他还能设法往他这个“傻子”身上揽一揽,让他父王有什么火都冲他来,可涉及刺杀之事,他便不能使这种呆办法,不但不能,还要把自己摘得干净,以让他自己仍是自由之身,可腾出手来速查,速速查明真相,还萧观音一个清白。

  可他担心,未等他逮出幕后之人,萧观音即已承受不住父王的猜疑怒火,幕后之人敢于设下此事,定有万全之备,短时间内应难揪出,可萧观音等不得他慢慢地查,父王对待刺杀之人,从不心慈手软,上个刺杀父王的狂徒,被押至刑场直接剐杀,死后尸体亦被陈尸城门数日,受尽鹰鹫叼食,对待仅有嫌疑的萧观音,父王虽不至直接如此,但为查清此事,父皇绝不会心存什么对待子媳的慈念,会不会在萧观音喊冤后,为尽快判定萧观音言中真假,直接对她上刑拷问一番……

  想到此处,宇文泓陡然浑身发寒,他望着帘内柔弱的身影,感觉心都狠狠地揪了起来,暗暗急想如何令父王别动这狠念时,父王已负手走了出来,面色峻寒,冷冷看他一眼后,吩咐左右,“将二公子送回长乐苑。”

  宇文泓正欲挣扎言语,父王已厉眸如电地剜看过来,“再在这儿胡闹多说一个字,就关在长乐苑中,不必出来了。”

  短暂的死寂后,向来呆呆傻傻、惧怕父王的宇文二公子,怯怯地低下头去,他遵父命,未敢再多说一字,只是在遵命离开前,解下了身上的衣袍,入内披在了他的娘子身上,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

  朔风夜寒,宇文焘负手站在门边,望着二儿子离去的身影,渐融入深沉夜色之中,沉凝不语,雍王妃回望一眼帘内仍跪着不动的女子身影,问丈夫道:“如何处置呢?”

  宇文焘问:“你以为呢?”

  雍王妃淡笑,“当年成亲时便说好了的,家事你不插手,外事我不插手,如今事涉你的安危,已不是单纯家事,我不过问。”

  宇文焘原是行武之人,妻子出身远高于他,当初他起事时,便得力于妻子母族的大力支持,在起兵之初、创业坎坷的那段时光,原为高门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妻子,为他吃了许多苦,甚至还因他某次兵败,被俘入敌营、受辱为婢、长达年余,对待这位发妻,宇文焘自觉亏欠良多,在得势后,对妻子及其母族荣宠无限,日常待她敬重宽容,有时纵是知道一些什么,也不会深究,就如一次他查知妻子曾以他的命令,阻拦一人前来求见,也并未拿此事,去斥责妻子,只当不知。

  一阵风烈,吹得门前廊灯摇影乱晃,宇文焘劝妻子早去歇息后,又侧身望向那帘内依然跪着的背影,雪白柔纤,如清直玉竹,恍惚与记忆中那个拜佛的身影,重叠起来,灯影明灭的一晃眼,匆匆流逝的,是多少年的旧时光。

  那时,他尚年少,因伤躲在佛像之后,而她每日独自往佛堂礼佛时,借此悄悄送他药食,回回她来,他便从佛像后探半个身子出来,看她在放下药食后,只当佛堂里没他这个人,自顾如常拜佛,周身沐浴在明光中,端肃的神情,与少女年纪十分不符,面上是他所无法理解的认真虔诚。

  一次他逗她,说她这般拜佛,连同着是在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