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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香(1 / 2)





  弓箭射出之后,常歌缓缓放下了弓。他的指尖仍在微微颤抖。常歌的胸口因思绪翻腾不住起伏,他轻轻呼吸着建平清冷的空气,想要宁一宁自己狂躁的心情。

  那枝弓箭带着常歌摇荡的心旌,直冲祝政。

  祝政不闪不避,正面迎上这枚寒箭。这箭破风穿云而过——

  尘埃落定,距离红心只偏了一寸。

  益州军营中俱是一片扼腕叹息之声,还有些许不齿山河先生使用这种干扰手段的声音。

  祝政拿下箭靶,静静地望着那偏了一寸的箭,以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偏离的距离。这一寸,是常歌摇动的心。

  他自己的心情也随着这小小的射偏的箭激荡起来,好似破风而出奔向自己的不是弓箭,而是常歌的心绪。

  祝政将靶子放回木架,又策马回了另一侧,漾起了笑容:“将军射术马马虎虎。都射偏了。”

  看着常歌果真被他这句话挑衅地愤恨起来,祝政被他可爱的怒容惹得,心头尽是疼爱怜惜。

  常歌怒瞪他一眼,将手一甩,大阔步往靶子那边走去。

  祝政满心甘美地望着这抹属于他的红,回味着方才常歌瞪他的那一眼。那眸中尽是嗔怒,却愈发显得常歌似喜似嗔、俊逸灵动。

  常歌也走至靶心旁,仿着祝政的样子举起靶心,颇有些得意得望向祝政——

  然而,他刚刚将靶子举起,身姿还未站定,一杆寒箭破风而过,正中靶心。

  在场的益州兵士被这毫不犹豫的一箭打得措手不及,几乎都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常歌惊愕地眨眨眼——他明明还没有站稳,祝政怎么,毫不犹豫就将箭射了过来,而且——

  他将靶子举在眼前:这箭……不偏不倚、正中红心。连一丝丝犹豫动摇都没有。

  明明他顺着箭尖看到了祝政的虚影就紧张不停,明明他出神入化的射术被这一丝心颤带偏了一寸……常歌看着这正中红心的一箭,仿佛看到了射箭人心中的波澜不惊。他气的立即将靶心扔在地上,再也懒得多看一眼。

  他的不甘和怒气被祝政尽收眼中,就像一只炸毛的小动物,颇为可爱。

  望着那抹跃动的红,祝政的心中怎么可能毫无波澜。只是十几年下来,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望见常歌之时,才特有的心绪翻腾。

  他早已学会了同这份心动相处,而且早已处得如呼吸吐纳一般自然。

  张知隐望了祝政一眼,平静宣布了结果:“第一回合,射术:山河先生胜。”

  常歌气鼓鼓地走回了祝政这边,看都不看他一眼。

  “第二回合:骑术”

  张知隐宣布项目之后,几个兵士麻利搬走了靶子,只空留了一个木架。方才一侧候着的两匹骏马被牵了上来。

  常歌瞟了一眼这两匹骏马,颇有些气鼓鼓地说道:“自此处驭马至木架处再折返,一炷香的时间,余香长者为胜。方才先生胜了,就请胜者先选吧。”

  祝政倒是毫不在意,随手便拉了匹白马,将另一匹常歌惯爱骑的黑鬃骏马留了下来。他翻身上马,利落的动作带起了飘扬的衣袂,又带着些雪天的凛然清冷。

  张知隐扫了一眼已准备好的祝政,一边做着燃香动作,一边准备吹哨音——

  哨音落定,祝政策马而出,绕过木架之时陡然掉转马头,动作干净利落、毫无一丝犹豫。

  他策马向着常歌而来,寒风扬起了他的青丝白袍,翩然临风。

  祝政望见了那抹明艳的红,望见了常歌轻轻蹙起的眉尖,望见了他假装毫不关切的神色,又望见了他的眼。

  面上的毫不关切、愤愤不平都是假的,只有这双眼。这是望着情人的眼,带着些期许、带着些欣赏,又满含着喜乐。

  祝政将马勒停在常歌身前,那马的前蹄在空中凝滞片刻,将他马背上美玉公子的临风身姿刻在冬日凌冽的风中。

  祝政翻身下马。他牵着马路过常歌之时,瞥见他侧头佯做满不在乎的神情,低下头,掩了脸上的喜悦神色。

  张知隐以他下马的瞬间为准,摁灭了香,说:“香剩半根。”

  接着换常歌。他同祝政凛然正坐的骑马姿势不同,左手持缰,轻伏马背,好似同这批黑鬃闪电快马融为一体。

  众人只见常歌伏着黑色快马疾驰而去,在冬日的日光中留下跃动的红。

  常歌的发在脑后潇洒地动,日光镀满他全身飞扬的意气,就像一只灵动于飞的鸟。

  至折返点,常歌陡然侧伏,竟不见了人影,只空有一匹骏马疾驰而来。

  兵士们一脸诧异愕然,祝政却轻轻地往左偏了头。

  他的目光在马侧抓住了有些淘气的常歌。常歌以右臂夹着马脖子,贴着骏马侧身疾驰而来——这项技艺,幼时他便见过常歌使过,而且使过许多次。

  不仅如此,常歌还能在马上使出诸多技巧。祝政初见之时,同现在众人一样,一脸惊讶,又带着些叹服。

  这是他的常歌。

  他的常歌,真是灵动潇洒,而又无比神通广大。

  驭马而来,满身都是耀眼的红和万丈的芒。

  祝政望着他的鲜衣常歌朝着自己疾驰而来,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欣赏神色。

  在距离祝政还有一步之遥之时,常歌直接飞身下马,他灵巧的身姿在空中留下快意的红。

  “好!”益州军兵士们见将军飒然下马,不禁喝彩道。

  张知隐以常歌落地的瞬间为准,随手摁灭了燃着的香,淡然说道:“同为半根香。”

  常歌刚刚稳稳落地,听着这结果,回身却有些惋惜:“怎么是个平手啊……”

  张知隐取下两截余香,仔仔细细地比对了一番,说:“确为平手。”

  “非也。”

  祝政淡然说道:“余香相差无几,但将军马术着实了得,侧伏驭马、翻身下马,此局应为将军胜出。”

  常歌闻言挑了挑眉毛:“先生可不要后悔。第三局,你可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我的。”

  祝政笑道:“先生心服口服,不会后悔。”

  常歌一乐,眼前仿佛已经出现祝政留在益州军,为他端茶倒水的模样。

  张知隐闻言,看了祝政一眼,认同道:“那就按先生说的判。此局将军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