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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9)(2 / 2)


  会谈的日子约在第二天中午。

  横滨的天气好的出奇,日头高高地挂在晴朗的天空上。织田作早早就蹲在公园的草丛里,和无所事事地盯着风车转来转去的太宰治一同等待着另一拨人马到来。

  很快,身后的草丛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一名穿着审神者狩衣的青年探出了一张脸,看到织田作后露出了一个亲和力满满的笑容。

  你就是负责侦探社这边的同僚吧?我跟着定位找过来的。说着,青年审神者向织田作亮了亮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两个重合在一起的光点正在闪烁。

  同样的手机织田作也有一只,是昨天分别前梨绘衣送给他的,还特意说明了里面存有他们四人的联系方式以及便于确认彼此位置的定位芯片。青年握着手机,也是自证身份的一种方式。

  你好。织田作向青年点了点头,问:港口黑手党的人已经过来了吗?

  对,我比他们快一步。青年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笑眯眯道:没见到你的付丧神啊,他们也去巡查四周了吗?

  嗯,织田作应了一声,视线却专注的停留在公园入口,就在青年审神者还想要说点什么时,织田作忽然轻轻嘘了一声,低声道:来了。

  青年顺着织田作的目光看去,果然不出几秒,就有人簇拥着港口黑手党的头目走了进来,与此同时,太宰治也转过头,道了一声欢迎。

  我们有四年没见了吧,我送你的外套还留着吗?森鸥外脚步站定,弯起眼睛用熟稔如同老友的语气跟太宰治打了招呼。

  当然,是烧掉了。太宰治从花坛的石台上跳下来说。

  诶?说起来蹲在织田作身边的审神者戳了戳织田作的胳膊,凑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个人的外套和你很像啊,是同款吗?

  别打岔。织田作推开青年的脸,继续盯着会面现场。这一会儿的功夫,福泽谕吉已经走到了森鸥外的面前,两人视线交汇处,似乎有噼里啪啦的火光闪过。

  在这样的气氛中,青年也不由得安静下来,再然后,他就看到双方首领话不投机,没过多久就动起手来,最后痛痛快快的将刀刃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喂喂,看起来不太妙啊。青年审神者紧张的搓了搓手指,小声嘀咕道:他们不会一激动把对方砍死吧?

  织田作皱了皱眉,没有理他。就在这时,机翼旋转的声音划破了沉重的空气,一架小型飞行器越过高高的树冠,一眨眼就飞到了众人头顶。下一秒,飞行器底部的钢板向两侧打开,在晴朗的天空中扔下了一枚黑黝黝的东西。

  !!!

  年轻的审神者瞪大了眼睛,大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那是一枚炸弹。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任何其他的东西,织田作已经站了起来,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像是经典电影里的慢放镜头一样,肩膀并不如超人又或者007宽厚结实的红发青年像是已经提前演练过无数遍一样抬起手腕,举枪打爆了正在自由下落的那枚炸弹。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在众人头顶猛地炸裂开来,火舌舔过距离众人头顶不过十米的空气,热浪扑在皮肤上,好像能将人灼烧起来一般。

  迸溅的火星落在树干上很快蔓延开来,在直上的硝烟中,白衣白发的付丧神率先跃起,如同白鹤一般迎上包抄过来的溯行军。审神者青年也不再顾得上惊讶,立刻指挥刀剑参战,反倒是织田作在开完一枪之后就垂下了手掌,与眼神冰冷的森鸥外对上了视线。

  哦呀,我该说点什么?森鸥外制止了想要掩护自己撤退的部下,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低声道:Surprise吗?

  织田作才不管他想说什么,事实上,他手抖得厉害,后背也几乎被冷汗浸湿。

  他一点都不想回忆几秒之前预见的那些血肉横飞的画面,双方会面的地点不能存在监控设备,附近也并没有合适的狙击点,适合埋伏的树林也都是刀剑付丧神。防守看起来万无一失,但空袭却还是没办法提前预料到的。如果不是那枚炸弹恰好使用了撞击引信,他也没有办法让它提起引爆,到那时,死的可不会只有森鸥外一个。

  啊,红发的枪手,我好像记得你。森鸥外锐利的视线从太宰治面无表情的脸上逡巡而过,最后又落回织田作的身上,他顿了顿,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说道:我应该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那么,如果我的脑子也没有出问题的话,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织、田、君。

  森鸥外的语气十分轻柔,他将织田作的姓氏咬在唇齿间细细品味,神情中却堆满了淤泥一般的浓重恶意:三途川那边的景色如何?

  还不错。

  织田作没有什么表情,但太宰却已经先扬了扬眉,冲森鸥外道:这跟您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毕竟,织田作已经不是您的部下了。

  啊,不用紧张,我只是随口关心一下而已。森鸥外耸了耸肩,用看后辈的无奈眼神向太宰治笑了下,才转过头来继续说:不过说起这个,太宰倒是提醒我了。能够与死人交谈的机会可不多见,我觉得实在有必要郑重的表示一下,关于当年的那件事情,我很想说我很抱歉。

  森鸥外的语气温和而亲昵,他凝视着织田作,缓缓诉说道:嘛,不过身为组织首领,我所寻求的一向只有最优解。而让一个只会对着墙壁地面以及空气开枪的底层人员去解决掉危险的敌人,顺便还能从难搞的特务科手里弄到整个横滨只有两张的执业许可,简直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了。

  说到底,森鸥外微笑着:最后牺牲掉的也只有一个对黑手党毫无用处的人,以及几个不属于黑手党也不会对黑手党造成价值的小孩子而已。

  这就是我的最优解。

  砰!

  枪声几乎是在最后一字落下的同时响起,子弹擦着森鸥外的脖子掠过,击在水泥墙面上留下一个弹孔。

  森欧外惊诧般微微睁大了眼睛,愣了一会儿才低下头,抬手捂住了血流不止的脖子。子弹划破了皮肤却巧妙的避开了动脉,因此烧灼般的剧痛并没有令他恐慌反而让他眯了眯眼睛,随后就低低的笑了起来。起初只是喉咙间的轻轻震动,后来就变成了肆意且愉悦的响亮大笑。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织田君。

  其实你自己也已经发现了吧,你是什么样的人?森鸥外眯着眼睛看着织田作。

  不管嘴上说着把生命看做多重要的东西,又或者多刻板的要求自身行为。森鸥外直起身子,敲了敲自己的手腕内侧,微笑着说道:但当你下定决心杀人时,你的手却是不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