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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慢慢松开了扶她手臂的手,眉头微凝地看向那只白色袖犬,冷声道:“哪里来的恶犬?竟无人看管,任它在御花园里放肆?!”

  赵东林回道:“瞧着像是惠妃娘娘宫里那只。”

  皇帝皱眉,“宫中养养猫鸟就是,养这扑人的畜牲做什么?!谁给惠妃弄了这狗进来?!”

  赵东林默了默,垂首低声道:“前两年惠妃娘娘生辰时,陛下您……送的……”

  皇帝一怔,而后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那时因为前朝之事开选秀纳妃嫔,妃嫔们的位分,大抵都与她们的家族在前朝的地位对等,惠妃入宫时本只是九嫔之末的充媛,但因不久后,她的父兄在边关领兵击退北蛮,立下大功,他在前朝赐予惠充媛父兄高官厚禄,在后宫,也将惠充媛升为惠妃,并特地为她举办寿宴,邀了她的家人一起用宴。宴上,他问惠妃想要什么生辰礼,惠妃说她喜欢袖犬,在家时就养了若干玩耍,也想在宫中养上一只,他准了此事,命人挑了一只品相极佳的袖犬来送她,作为生辰贺礼。

  想到此处,皇帝不由讪讪,悄眼去看她神色,见她双颊红晕尚未完全退去,但面色平静、并无嘲意怨意,又自将心中的尴尬压了下去,沉声道:“这等扑咬人的畜牲留不得,拖下去打杀干净,省得再伤人。”

  袖犬好似听懂了它的命运,耷拉了双耳,“呜呜呜”地轻哼了起来,圆溜溜的黑眼珠,小心翼翼地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像是在寻人求情,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眸中都像是泛起了泪光。

  温蘅默了须臾道:“……它方才好像也不是想扑咬臣妇,而是想抓臣妇的流苏佩玩……”

  袖犬立刻急切地“哼哼”了两声,像是在附和她的话,还示好般地拱着头向前,似是想亲昵地蹭一蹭她。

  温蘅看得好笑,继续婉声道:“……当然,这样随意扑跃到人身前,也很是不妥,容易误伤人,当被好好管教,彻底改了这脾性……”

  皇帝看了她一眼,对近侍吩咐道:“将这狗给惠妃送回去,让她好好管教,不许这狗再出来胡乱扑人,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一名内监恭声遵命,抱着袖犬去了,温蘅的那块流苏玉佩,尽管因被袖犬扑落在地,已跌成了碎片,但因它乃明郎所赠,她心中惋惜,还是取了袖中帕子铺在手上,弯下身去,捡拾碎片。

  春纤亦躬下身帮助小姐,如此很快捡完包起,温蘅朝圣上微微一福,要告退离宫,圣上轻咳一声,“朕送送你,正好顺路”,他找了个理由,“若是又有恶犬从花丛里窜出来扑人,你一人难以应对。”

  皇帝说完这句就懊悔了,这话说的,好像他送了很多妃嫔很多条狗似的。

  夕阳西下,诸侍保持距离跟在身后,两个人默默在前走着,映在地上的身影,在将落山的日光中拉得老长,并列前行,皇帝悄瞥着身边微垂臻首的女子,心里头絮絮的,似有些享受这样别样的宁和,又似觉得太过安静,静得人心痒痒的,想要听她说说话。

  皇帝在心里头琢磨了几个话题,最后挑了稳妥的一个,正准备开始“尬聊”,忽听前方传来女子哭声,走近一看,竟是妹妹容华,而被她嘤嘤泣抱着的那名年轻男子,是明郎……

  第11章 进退

  沈湛今日有事外出公干,事毕后因看将近日暮,也未回官署,而是直接回府,比平日里要早上许多。

  他原以为可以早些回家见到阿蘅,还在路经繁街时,特意买了她平日爱吃的锦福记山楂糕,袖带了回去,结果满心欢喜地回房,却寻不见妻子,府内侍女告诉他,夫人被太后娘娘召入宫中了。

  太后单独召见阿蘅能有什么事?

  沈湛急问侍女,侍女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夫人已去了快两个时辰了,沈湛一听更急,直接赶入宫来。

  但,他人还没走到太后的慈宁宫前,在路经御花园时,恰碰见容华公主正凭栏独坐,手中一方锦帕攥着皱皱巴巴的,像是正为何事烦心不已。

  沈湛急着去寻妻子,按仪向她行礼后,抬脚就要走,容华公主却惊喜地掠近前来,牵住了他的衣袖,“表哥,我一个人无趣得很,你来的正好,陪我说说话吧。”

  沈湛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将那片衣袖带离了公主的手,朝容华公主躬身一揖,“微臣有事在身……”

  “什么事?”容华公主妙目一转,恼问,“是不是又跟那个温蘅有关?”

  沈湛心中不满容华公主用这样的语气道出他妻子的名字,但也无法对这大梁朝最尊贵的金枝玉叶发作,只能再朝容华公主躬身一揖,“是,微臣告退。”

  他转身要走,容华公主却从后拉住了他的手,沈湛如被火烫般急急甩开,大步向前,要离开此地,容华公主却又已拦走到他面前,一双眸子恼怒地晶亮,“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在微臣心中,她万般皆好。”

  “那我呢?”容华公主灼热的怒眸浮起水雾,“……我不好吗?你为什么不肯娶我?”

  “……公主很好,也当以好男儿来相配,公主未来的驸马,定会将公主视若珍宝爱护,沈湛配不上公主……”

  “不!我不要他们!!”容华公主声调转高,嗓音却变得有些哽咽,甚有几分恳求,“他们对我再好,也都是因为我是太后的女儿,是圣上的妹妹,只有你,只有明郎表哥你,在我还仅仅是元嘉仪,是一个被人忽视的庶公主时,就待我好,小的时候,那些高贵的皇子公主、公侯子弟,都不同我玩,只有明郎表哥你,会在我摔崴脚时背我回去,会亲自削萘果给我吃……”

  沈湛心系妻子,没耐心耗在这里,也顾不上礼仪,匆匆打断了公主的话道:“微臣与圣上打小相识,情同兄弟,公主是圣上的亲妹妹,微臣遂也将公主视作妹妹爱护……”

  “不!不是这样的!!”容华公主急道,“你是因为去了青州,被温氏那狐媚子使手段迷惑了心智……”

  沈湛无法容忍有人这样贬低自己的妻子,纵是天潢贵胄也忍耐不得,冷喝一声“公主慎言”,打断了她编排自己妻子的话语。

  他这一声冷喝下来,容华公主眸中积蓄的泪水,也终于随之滚落下来,她怨怒地扬起了手掌,像是想打他,可停在半空许久,却最终落在了沈湛的肩颈处,上前紧紧搂抱住了他,伏在他肩头嘤嘤哭泣。

  沈湛自然赶紧将容华公主推开,可刚一推开,就望见妻子和圣上正站在不远处,眼望着这里。

  “……阿蘅……”

  沈湛愣了下,才想起来给圣上行礼,而后也顾不得圣上在场,急忙上前牵住了妻子的手要解释,“我……”

  温蘅微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解释,我们成亲之夜说过的……”

  沈湛本来都快急得冒汗了,听了她这一句,满腹的焦急忧惶,瞬间都化作了此生能与她执手相牵的感恩,暮光中,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旁若无人地与她四目相望,道出了那八个字:“永不相疑,永不相负。”

  “人家夫妻永不相疑、永不相负,你跟着瞎掺和什么?!你以为你是天潢贵胄,你就高人一等,人家就能看上你?!别再自作多情,痴心妄想!弄得自己像个笑话!”

  武安侯夫妇一走,皇帝即像憋不住心中的郁火,冷面斥责容华公主。

  容华公主上次被皇兄凶过后,此次承受能力大大增强,她被表哥的断然拒绝,刺激地有些无所畏惧,用手背把眼泪珠儿一抹,红着一双眼,瞪视着皇帝道:“什么永不相疑、永不相负,人心会变,明郎表哥现在喜欢温氏,不代表以后永远都喜欢温氏,就像皇兄你,从前喜欢皇后,现在喜欢贵妃,不知道以后又会喜欢上什么美人!!哪有什么不变的心!!”

  皇帝被她噎住,胸中一腔怒郁之火更是无处发泄,“永不相疑、永不相负”,他脑中转着这八个字的同时,不久前与她并肩走在夕阳下、他虚握着她的手腕扶她起身、她因失力软软地靠在他肩上的情景,却又都不停地脑中闪现,闹得他心烦意乱,忽地怨起去年年底那支梅花来,若不曾遥遥一望,若没有产生误会,是否就不会有现下斩不断、理更乱的纠结,明知欲进不可,却又欲罢不能。

  第12章 迷思

  春雨绵绵,断续下了几天未停,阖宫新绿满枝,蒙着重重濛濛水汽,如泼染的碧绿颜料画,往年这样的时节,皇后必要邀众妃嫔凑趣,一同陪着太后泛舟清池,画船听雨,吟诗作对,但今年却未如此,只因一向身体康健的皇后,在这细雨时节,忽然病了一场,卧床不起。

  这日皇后昏昏沉沉卧在榻上,隐约听见有人唤她闺名“淑音”,犹以为是在梦中,毕竟现实中已无人唤她这名字,就连母亲,平日见了,也只称她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