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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2 / 2)


  书写之人行事匆匆,字写得仿佛惊飞的鸟,下一秒就要扇着翅膀扑腾到书页外面去。

  白鹤眠无心深究留下这个提示的人是谁,只是心底涌起惊涛骇浪般的危机感。

  封二哥还没回来呢。

  他将书往怀里一塞,撞开档案室的门,咬牙往封栖松离开的方向狂奔。

  然而,就在他迈步的刹那,第一声巨响自不远处传来,热浪裹挟着硝烟,轰然而至。

  白鹤眠被掀翻在地,好半晌才爬起来。

  他慌了,晕晕乎乎地喊:“封二哥……封栖松!”

  他的声音淹没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

  好端端的警察署,瞬间变成了火海。

  白鹤眠的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往前跑,边跑边喊封栖松的名字。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封二哥是否活着,只凭着一口气,硬生生地在废墟中穿行了十来步,继而终于听到了一丝虚弱的回应。

  封栖松隔着一道残破的墙,让他走:“你来这儿做什么?”

  白鹤眠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急得前言不搭后语:“封二哥,出事了……你怎么不出来?你的腿……”

  “鹤眠,”封栖松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静,“我没事,你先出去,这里的爆炸还没有结束。”

  “我不走!”白鹤眠徒劳地敲着墙,“我要跟你一起走!”

  “听话。”封栖松微微提高了嗓音。

  他呜咽了一声:“封二哥,你是不是出不来了?那个督察呢,这个时候就不要逞强了,腿不好就让他扶你出来啊!”

  和白鹤眠一墙之隔的封栖松无声地苦笑:“好,等会儿我就让他扶着我出来。”继而将目光落在身旁被房梁砸中的督察身上——他后脑勺破了个大洞,死得不能更死了。

  但封栖松不能把白鹤眠留在警察署里。

  他闭上眼睛,听见了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声。

  谁都可以死,鹤眠不行,他才十九岁,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封栖松舍不得他死。

  曾经,封二爷还有着阴暗的念头,不论生死,都要把白鹤眠与自己绑在一起。

  然而事与愿违,再疯狂的念头,碰到白鹤眠,都砸在“舍不得”上。

  轰鸣还在不停地响起,不知警察署里藏了多少炸药。

  不幸中的万幸,封栖松只被砸中了腿,头脑还算清明,所以尚且能骗住白鹤眠:“你原路返回,去找千山,如果找不到,就自己朝着火小的方向跑。”

  “……跑出去以后不要急着回家,先去医院,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然后再回去等我。”

  “我或许……或许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封栖松的嗓音干涩了几分,“你不要着急,若是等了很久我都没有回来,可以去我的房间休息。”

  “……对了,书桌的抽屉里有一封我写给你的信,你闲着无事时可以看看。”

  白鹤眠趴在墙上把封栖松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说:“好。”可是脚下像是灌了铅,死活没挪步。

  墙后的封栖松本就是强弩之末,没听见白鹤眠离去的脚步声,开始急了:“鹤眠,听话!”

  “好。”白鹤眠顺着墙蹲下来,乖乖地应了。

  “你留下来就是给我添麻烦,你怎么还不走?”

  “好。”他垂下了眼帘,泪水顺着眼角跌落下来。

  “白鹤眠,你……你给我滚!”

  “好,封二哥,你说什么都好。我滚,我这就滚。”白小少爷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问,“但我滚之前要知道,你是不是出不来了?”

  火舌焚尽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墙后瞬间没了声息。

  白鹤眠被烟呛得连声咳嗽,总算听到封栖松叫了他的名字。

  封二爷从未如此狼狈,他拖着血淋淋的腿,试图跟墙后的白鹤眠靠得更近些。

  这回封栖松没再劝他走,而是叹息道:“何苦呢?”

  “……鹤眠,你我没有夫妻之实,我死了,封家的家产必定有你一份,你就算日后不再嫁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白鹤眠揉着眼睛,胆怯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火海,怕得腿肚子打战,嘴里却说:“封二哥,我才不要给你守寡。”

  他听见了封栖松绝望沙哑的笑。

  “鹤眠,走吧。”封栖松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守寡?”

  他是个为了爱情不择手段的强盗,抢了弟弟的姻缘,让大哥在九泉之下难安。

  “……我把你抢回来,你一定恨透了我。”封栖松喃喃自语,“别骗我嫁给我是心甘情愿,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你现在就给我滚!”

  “好。”白鹤眠耐心地重复着这个字,像是着了魔。

  他怕死,他怕疼,他知道被火烧死、被烟熏死有多痛苦,可当死亡真正降临的那一刻,他想的却是墙那头的封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