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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2 / 2)


  聪明的人是最容易被自己的聪明倒打一把的。

  在铮铮铁证面前,简山海派去放火的人没怎么挣扎就供认出了主谋是谁,简山海甚至还来不及找他的天价律师团,就被第六次抓进了看守所里。

  许随刚参加完竞赛,一段时间以来紧绷着的神经也松弛了不少,揉着太阳穴打开玄关的壁灯,看见客厅里端坐着的那人时,还愣了好几秒。

  他只用了一会,就收起了所有的表情,自顾自地换完鞋,一下一下地抛着钥匙,慢慢往楼梯走去。

  “许随。”这么多年了,他的声音依旧如洪钟般响亮,沉沉的,威风赫赫。

  许随脚步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着他,没说话。

  客厅的顶灯没开,只有一盏沙发边的立灯开着,可能是因为灯泡使用久了,电阻变大,导致亮度不太够,不但没起到照明的作用,反倒像是被黑暗给浸泡吞噬了。

  简安伯死死盯着他看,浑浊的眼里有着深深的不解:“你舅舅说,有人在背后一直推波助澜,就是为了把他钉死在里边,永不得翻身。”

  许随歪了歪头:“啊,是吗?”

  他似乎很是疑惑地锁了眉心:“他平时得罪人多称呼人少,结了那么多的梁子,这想要一刀子捅死他的人多了去了,很难排查啊。”

  简安伯面色一冷:“你说的是什么混话!还在这给我装!幕后真正的推手就是你,对不对?还有,你把你哥弄到哪里去了?”

  许随也不否认,舔唇一笑:“您这都已经查出来了,还搁这给我装懵懂,别了吧,都年过半百的人了,没必要玩这套虚的。”

  简安伯把拐杖重重一杵:“你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发现背后还有另一股势力在跟我拗着。你是怎么搬得动祝家的人,让他们也愿意在里头掺上一脚去帮你的忙?”简安伯面若寒霜,冷冷盯着他,“当时跟我一起去医院看你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姓祝对吧?你就是故意攀上这么一条大腿,费尽心思地想要扳倒你舅舅?”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许随轻一扯唇,无声笑了笑。

  他慢慢把背靠在扶梯把手上,懒懒散散道:“您就别把您自己那套,将所有人明码标价,由高至低排出价值的方法照搬到我身上来。”

  简安伯一怔。

  “您就是这个样子,明明已经知道了简山海不怀好心,明明知道妈妈是因为简山海误传您的‘死讯’才气得难产而去,也知道他故意给了含酒精的饮料给我喝,才会导致我半夜突发过敏高烧不退,导致爸爸出了车祸,但在他选择再次伸出恶爪对哥哥下手的时候,您依旧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少年终于揭开了多年前的时光,把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怨恨都摆到了灯光下。

  但经年以后,灯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即便把罪恶一一在其下铺开,有的人也再也回不来了。

  “就因为他跟您一样姓简,而我们父子三个姓许,因为他是男的,我妈妈是女孩,所以您把一次又一次的机会给了他,也一次又一次地助纣为虐,把家破人亡和父离兄散丢给了我。”

  “您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阻止这个事情发生的,但您没有。甚至还把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认为是我克父克母克兄,以为这样能让您的内心安稳一些,能够以此为由不带愧疚地退居国外,留我一人终日里提心吊胆地在这空荡的别墅里,面对着无时无刻不想要置我于死地的简山海。”

  隐藏了多年的心思被一朝戳破的简安伯一张脸发红又发青,好几次努力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

  许随淡淡地看着他,又挑起眉来:“您说我故意攀上那么一条大腿,故意靠她来扳倒简山海,其实从一开始我没有这么想的,但您倒是提醒了我,我以后确实是要一直巴着她,因为在大海里漂浮了很久的人,遇见了来救自己的小海豚的时候,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去努力抱着她的。”

  “我下半辈子的幸福都要靠她,我当然要巴着她,而您,”他呵了一声,“曾经可以儿孙绕膝三代同堂幸福度过晚年的您,却自以为所有人都是为了觊觎您的遗产才留在您身边的您,请继续按着您的想法,抱着您全部的自以为是,独自过下去。”

  *

  2017年10月17日,简氏集团董事长简山海因涉嫌犯罪被刑事拘留。

  2017年10月26日,简氏集团股票连续第7天跌停,市值缩水61亿。

  2017年11月2日,简氏集团临时召开董事会会议,选举公司董事兼总裁简安伯任公司董事会董事长。

  2018年5月10日,可靠消息称简氏集团董事长多年前因意外成植物人的长外孙许敛已于不久前苏醒,据传恢复状况良好。

  2018年12月29日,当年度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简氏集团召开董事会会议,选举公司董事许敛任公司董事会董事长。

  2019年4月22日,简氏集团管理层已全数洗牌,新掌门人许敛带新军猛烈反击,第一季度实现营业收入233亿元,同比增长23.33%;实现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66.6亿元,同比增长6.66%。

  2019年6月9日,高考完的第二天。

  祝可以躲开了昨天丢书烧书从高空往下撒纸片片的ptsd高三症候群,静悄悄地回到了江中收拾自己的东西。

  班里昔日摆得整整齐齐的桌椅板凳乱的一批,要不是昨天在班群里看完了全程撒欢直播,她几乎以为教室进贼了。

  各种教科书练习册分撒在桌上地上板凳上,还有好几本放到了前后两盏吊扇的叶片上,祝可以瞠目结舌了大半天,上下估量了一下高度,还是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放上去的。

  前后两块黑板上,遥首相望着,写了很对仗也很智障的一副对联。

  “天苍苍,野茫茫,老子不再熬夜爆肝”

  “风萧萧,路迢迢,白天吃鸡晚上狂嫖”

  前后各占了一半的横批,拼起来则是

  ——skr freestyle。

  她不由得为这群高考ptsd患者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在这呆了两年的时间,但其实她的东西并不多,特别是高三一整年的时间,她都用来准备美术生的联考和校考了,如今放在教室里的也就是一些可以当废品卖掉的书本练习册而已。

  但她又有点不舍得卖,虽然在考试之前,她也踌躇满志地宣称要发挥洪荒之力,把全部的书都撕成五谷不分六亲不认,从五楼各个角落挥撒到一楼的庭院里。

  好像只有把纸张化作六月飞霜翻滚而下,才能够诉清每一位莘莘学子少则三百六十五天,多则几千个日夜的食不能安寝不能寐的辛酸。

  但现在,她又有点舍不得了。

  回忆如果可以留点实物下来,就没必要费了劲地把它撕碎。

  也许在多年以后,她再翻开某本教材的时候,还能回忆起那占用了体育课的物理老师在讲台上用课间的短短十分钟时间,依旧能讲得唾沫横飞的激情滂湃感。

  她一本一本地把教材捋平叠好,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及肩高的厚厚一摞书籍巍然而起,发了很久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