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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舟之上,挂着一面画着大锤子的旗帜。

  一人立于船头,穿着短打布衫,袒胸露乳,肌肉发达,布料被撑起,甚至可以看见肌肉的纹路。在他身侧,小女儿公输彤娇俏可爱,古灵精怪,大女儿公输琼带着珠帘面纱,不苟言笑,眉间贴着珠花,美眸顾盼,冷艳出尘。

  公输桦来的突然,就是段炎淳也没收到消息。他带着两个女儿从飞舟上走下去,朗声道:叶妹子,多年未见,我想你的厨艺想的紧,今年说什么也得赖在这里过年,你可别赶我走。

  公输桦声如洪钟,叶澜溪还未开口,段炎淳先嫌弃道:你就这样跑过来白吃白喝不成?大过年的,你的年礼呢?

  公输桦回道:我就是带了年礼也是送给叶妹子,关你什么事?你就一个人站在这里?段家的其他人呢?

  段炎淳和公输桦就是对冤家,虽然感情深厚,但是见面必怼,谁也不让谁。段炎淳说一句,公输桦也要怼一句,不然心里就不舒坦。要是多怼了两句,他必定心花怒放,内心欢愉。

  叶澜溪怕他们怼起来没完没了,连忙道:公输大哥,你我之间多年未见,这次难得重逢,你不玩个一年半载都说不过去。

  还是我妹子说话好听,不像某人,净挑事。公输桦意有所指,挑衅地看了段炎淳一眼,随后走向沈灼,在他面前站定,打量他片刻问道:我有多少年没见过你了?当初看的时候不过才那么高一点,现在都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

  公输桦伸手比划了一下,目露追忆之色,仿佛又瞧见意气风发的少年。

  沈灼道:十一年了,自我拜入幻月仙宗后,再也没见过面。

  公输家炼器为业,不像段家这般生意具有流动性,公输桦又时常沉迷炼器,沈灼能见他的次数本来就少。后来冒牌货对此无感,更是没动过心思。

  公输桦自己算了一下,似乎是那么多年。他抬手拍拍沈灼的肩,目光慈爱,并未受到这十年流言蜚语的影响。

  在沈灼身侧,凌霜雪盯着公输桦若有所思。

  公输桦注意到他的视线,转头看过来,他觉得眼前这张脸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还不等他想起来,背后先后传来两道声音。

  一道是卢阳河许家,携酒拜访,但访的不是沈家主,而是沈灼。

  一道是段寒舟,带着段炎淳准备的年礼,兴高采烈地冲进来。唱礼的护卫念了许久,那礼单把围观的众人听的眼皮狂跳,不禁怀疑段炎淳是把万宝楼的家底都搬到沈家来了。

  段炎淳得意地看向公输桦,自以为扳回一局。

  公输桦哪里肯服输?一挥手,公输家的人立刻心领会神,也开始念礼单。

  他们此方刚歇,彼方又起,明明就是送个礼,却硬生生地让人听出了攀比的意味。

  沈骁无力扶额,心道又来了。想当年他和叶澜溪成亲之时,这两人也是这般抬着礼谁也不让谁,非要争个高低。

  沈骁出面打圆场,好不容易止了话头,便听见门口一阵喧嚣,有人高声笑道:墨家墨迟笙冒昧登门打搅,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沈家主海涵。

  第九十八章 晋江独发

  沈家重开府邸,墨家不请自来,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段炎淳和公输桦止了斗气的心思,转头看向墨家的人。

  墨迟笙面带笑意,手拿折扇,并非空手而来。他给沈家备了一份薄礼,表面上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沈骁虚以委蛇,含糊了几句好听却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话,即彰显了沈家的大度,也避免落人口舌。

  墨迟笙并非一人前来,除了两三个护卫,他身旁还有墨卿语和江凌。

  那日沈灼邀请江凌到沈家一叙,江凌满口答应,心里也有几分期待。但墨卿语太黏他,根本就不给他登门的机会。她总有各式各样的理由可以阻拦江凌,让江凌不能丢下她。

  若非出了墨迟笙这个变数,墨卿语还不知道要百般阻挠到什么时候。她嘴上说因为当初和江凌被迫分离,才会越来越害怕失去。但行动上却是一步步地限制江凌,特别是当江凌和沈灼有什么交集时,她更是行为举止呈现病态。

  她说她介怀江凌和沈灼的过去,这一点江凌无法反驳,那是不争的事实。哪怕沈灼做出了改变,也无法抹去传闻的存在。

  江凌到底是在乎当初和墨卿语的情意,怕她伤心难过,不愿意委屈她,一次次妥协。

  但同样的戏码反反复复地上演,江凌也会感到疲惫。他觉得墨卿语变了,和从前完全不同。

  每每这个时候,墨卿语就会表现出十二分的委屈难过。

  她说她变成这样都是为了能够早日见到江凌,直言失去江凌的那些日子里,她尝试和家里对抗,默默地承受痛苦,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才换来喘息,能够和江凌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

  江凌听到这些,心里更是压抑的喘不过气来。他答应过墨卿语会带她离开那个牢笼一样的墨家,给她自由和宠爱,让她永远保持天真浪漫。

  可是他太弱了,弱到他捧在手心的姑娘为了可以不断地靠近他,隐藏自己的天真浪漫,卷入肮脏的纷争,独自杀出一条血路。

  面对这样的墨卿语,江凌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变了?

  如果他再强一点,再努力一点,事情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墨迟笙和沈骁打起了太极,好话还没超过五句,他话锋一转,开始介绍墨卿语和江凌。提到墨卿语,他话语短而平,提到江凌,他不由地加重了声音,仿佛在有意提醒在场的人什么。

  江凌这两个字在过去是和沈灼的名字绑在一起的,沈灼为了他堕|落,败尽沈家颜面,没想到今日他竟然跟着墨家登门造访。

  墨卿语领悟墨迟笙的意思,难得觉得他做对了一次,更是亲昵地挽住江凌的手臂,彰显自己的主权,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和江凌关系不一般。

  墨家兄妹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挑衅,还带着强烈的羞辱意味。他们故意用这种方法来提醒众人,沈灼那不堪的过去。

  意外的是不管外人的目光如何的充满探究,沈家这边的表现都很淡定。沈骁和叶澜溪知道过去那个人并非自己的亲儿子,又怎么会在乎这点恶意?

  江凌意识到不妥,轻轻挥开墨卿语的手。上前两步和墨迟笙并肩而立,先给沈骁和叶澜溪行礼,他态度温和,充满善意,很容易给人留下好感。随后他看向沈灼和各位师兄,笑说自己来迟了。

  闻人且略有不满,道:看来是墨家的温柔乡更胜一筹,让江师弟流连忘返,都快忘了我们这群师兄。

  闻人且看不惯江凌也不是一天两天,江凌好脾气的笑了笑,道:故人重逢,不免言深,还请闻人师兄多多海涵。

  江凌一句故人坦然了他和墨家的关系,甚至是把墨卿语也归入其中。

  闻人且依旧不爽的看他一眼,想到这里是沈家,他太过咄咄逼人并非好事,便压下心头恶言,故意道:我们一起离开宗门,你半道就丢下我们去见故人。现在故人也见到了,你还不快点过来?你这样一会儿不自罚三杯,都不能让我消气。

  墨迟笙故意把江凌推出来,闻人且恶心江凌,但更恶心他。这会儿把江凌拉过去,无非是告诉众人,这是他们宗门的弟子,不能让别人当枪使。

  江凌以为自己会犹豫,但实际他连回头看墨卿语的冲动都没有,闻人且话音刚落,他就直接走向一旁的温如宁,拉开和墨家的距离。

  墨卿语瞳孔骤缩,江凌远去的背影让她感到不安,她隐晦地瞥了一眼温如宁,心有余悸,暂且把控制江凌的念头压下去。

  江凌的退避让墨迟笙感到微妙的不爽,他敲着折扇,笑意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