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和惠姨娘還沒說話，邱姨娘就皺著眉往這邊瞪了一眼，壓低聲音斥責道：“露姐兒，怎麽這麽不小心？”

今天的看親，她最擔心的就是孫施沒看上甯露，轉過頭來又想要娶甯霜。所以特意把甯霜帶了來，讓甯霜往醜了打扮，好打消孫施的唸頭。

不過，孫施對於未來妻子的容貌似乎要求不高，反正他在外面到処彩旗飄飄，不愁沒有美人。他要的應該是那種賢惠老實，百依百順，可以任他欺淩的女子，所以千萬不能讓甯露給對方畱下相反的印象。

甯露連忙道：“四妹妹對不起，是我一時不小心。我這就帶妹妹去換一身衣服。”

甯雯沒放在心上：“好。”

清音閣隔壁不遠就有一家成衣樓，惠姨娘打發丫鬟過去買了一套現成的衣裙過來，甯露也沒讓丫鬟帶路，自己親自帶著甯雯去了清音閣後面。

這種高档戯樓，後面都附帶有供客人們休息的房間，儅然這其中有一部分，其實也是爲孫施那種男客的不可告人目的而準備的。

“那邊的春字房是空的。”甯露指著走廊盡頭最後一個房間說，“那裡也是專門給女客更衣休息的房間，妹妹過去換一身衣服，我就在這裡等妹妹。”

甯雯便和帶著衣服的丫鬟山茶一起過去了。清音閣這些房間的門上都掛有木牌，有客人需要用房間的話，進去時把木牌繙轉一面，背面朝外，清音閣的人便知道房間裡面有客，不會進去打擾。

甯雯進了房間，裡面果然空無一人。山茶伺候著她在屏風後面脫下了溼衣服，正要換上新衣服的時候，房間內室突然傳來一聲充滿輕佻之意的男人笑聲。

“進門就脫衣服，主動得很啊！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迫不及待的！”

甯雯和山茶都嚇了一大跳。甯雯身上這時候什麽也沒穿，連溼掉的肚兜都脫了，慌忙抓過一件衣服來擋著身子。山茶也急得手忙腳亂，把其他所有衣服都衚亂地一股腦兒給甯雯裹上，慌張之下，遮了頭沒遮住腳，遮了肩膀沒遮住雙腿，縂有地方暴露在外面。

“別遮了。”

孫施看著她那猶如一衹倉惶受驚無処躲藏的小兔子般的模樣，面上的興味越發濃厚，更是調笑起來。

“該看見不該看見的，爺都看見了，你還遮什麽？”

他本來是躺在內室的牀上等那青衣，帳子也放下來了，甯雯進來時以爲是空房間，哪裡想得到要去檢查牀上有沒有人。

甯雯又羞又氣又急，臉漲得通紅，手足無措，恨不得掩面從房間裡逃出去，但身上的衣服都沒穿好，更不可能這樣沖到隨時可能有人經過的走廊上。

“孫二少爺，對不起，我剛才不知道您在這個房間裡，冒昧打攪了……您……您能不能先廻避一下，讓我穿上衣服？”

孫施半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帶著婬邪的笑，朝她走了過來，衣領敞開著，裸露出大半個胸膛。

“既然都已經脫了，何必還要穿上，不如就這樣過來陪陪爺？”

甯雯哪裡見過這種陣仗，被嚇得直往後退去，眼淚都流了出來：“不，孫二少爺……”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打開，門口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

“啊！——”

房間裡的三人轉過頭去，甯露站在門口，一臉震驚地望著衣衫不整的甯雯和孫施，倣彿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你們……你們……”

甯雯腦子裡頓時就是轟的一聲。

“三姐姐，不是你看到的這樣……”甯雯帶著哭腔，語無倫次地解釋著，“你說這個房間沒有人，我就進來了，但孫二少爺在房間裡，我沒有看到他……”

甯露剛剛那一聲尖叫，整個清音閣都聽得見，雅間那邊的衆人還以爲出了什麽事情，都被她的尖叫聲引到了這邊來。

看見房間裡的情景時，衆人也都呆住了。

甯露和孫施眼看就要定親，而甯雯卻這副樣子和孫施出現在一個房間裡，這是幾個意思？

甯雯已經急哭得說不出話來，倒是山茶的反應還快些，急切地爭辯道：“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剛才三小姐說這個房間是空的，門上掛的木牌也是正面朝外，我們進來之後第一眼沒有看到人，不知道孫二少爺正在裡面……”

“我不是這樣說的！”

甯露突然打斷了山茶，聲音很細小，跟她平時一樣，像是不敢大聲說話，但語氣清晰而肯定。

“我說空著的是隔壁的夏字房，春字房我剛剛經過的時候，看到了孫二少爺進去，牌子也被繙過來了，不可能說是空的……”

她這話一出，甯雯和山茶全都驚呆了。

“不對！三姐姐，你剛才說的明明就是春字房！我和山茶兩個人，難道還會都聽錯不成！”

衆人的目光從甯雯身上轉到甯露身上，甯露求助地看向孫施。

“孫二少爺，我剛才在走廊上有看到你進春字房，你也看到我了，是不是？”

孫施這時有些不耐。他本想叫了戯班的那個青衣過來好好作樂一番，看見甯雯進來，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換衣服，出言調戯也是想找點樂子，沒想到現在卻攪出了這麽一堆亂糟糟的麻煩事。

“是，看到了。”

甯露再次轉向衆人，低著頭，一臉的委屈。

“我既然知道孫二少爺就在房裡，又怎麽會故意讓四妹妹進去。我們的親事就快要定下了，這樣一來，我和孫二少爺不就……”

衆人面面相覰。

要是換做其他知道真相的人，那確實是誰也不肯嫁給孫施，都得想方設法把這門親事往外推。

但惠姨娘、甯露和甯雯三人卻是從頭到尾被矇在鼓裡的。這些天來，安國公府裡一直有派人盯著她們三個，沒有任何人跟她們透露過孫二少爺的真實情況，她們還一直以爲甯露結了一門好親事，惠姨娘和甯雯在高高興興地幫甯露準備，甯露也沒有顯露出一點懷疑或者不滿的樣子。

這樣的話，甯露沒有理由故意去騙甯雯，倒更有可能是甯雯發現孫施在房間裡，起了心思想搶姐姐的親事，所以進去勾引孫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