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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2 / 2)


  这是什么情况?!他和德妃什么关系?!

  她干巴巴道:“我……我没事,宫里已太平,只是听不到南郊的情况,放心不下便过来了……”

  何容琛心下一软,抬手抚上她的头,将她雨中奔波凌乱的发丝抿到耳后:“以后不能这样急莽,哀家能有什么事,还要你差点连累性命来。”

  话语中虽是责备,却听得出关切温情。

  禁卫军将叛军和高邈等人收押,文武大臣也重整衣冠,恢复对祭坛的供奉。这简短的功夫,谢令鸢总算得空,乐颠颠问身边的人:“怎么来了?”还不易容,光明正大的,也幸亏是夜里,远看不是很能瞧得清他容貌。

  郦清悟一直看着她,见她无虞才放了心,目光中似带了点安慰似的,轻描淡写道:“皇城兵患已除,就来了。”

  其实是他挂念着她,见宫里恢复了秩序,又实在受不了……金汁……

  宫里有屎,屎里有毒,他煎熬不下去,尽力了_(:3∠)_……

  “可你不是去了北地吗,怎么想到回长安的?”还来得千钧一发生死关头,这心有灵犀的程度,简直让她拍案叫绝,深信自己是主角待遇。

  郦清悟伸手,掸去她发丝上的水珠,她一身都湿透了,礼服厚重,一夜都干不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凉风寒。

  她望着他,眼睛里倒映出璀璨火光,唇角悄然蔓延起不自知的笑。

  他被这眼底的璀璨和笑容触动,心中有个角落蓦然回甘:“心有灵犀吧。”

  谢令鸢傻了:“…………”

  震惊,超凡脱俗的红尘外人,竟然学会了调情?虽然还很嫩,然而纯得别有一番风情……

  她移开目光,心底却似有羽毛轻挠,一点点的甘甜。

  狼藉的南郊已被清理一空,祭坛前复归清明,端庄肃穆俯视人间。在天坛前经历了一场兵乱,自然要向帝天告罪。在太常寺的奏乐中,何容琛重新燃了香,插在香案里,手执芴板长揖而拜:“代天下万民,恭谢神明相佑,愿我中原从此海晏河清,盛世长平,不犯灾兵。”

  谢令鸢盯向燎炉,天火倏然盛大,仿佛是神明对太后祈福的回应,蓦然照亮了雨中众人!

  有人忍不住惊呼起来,低声喃喃:“神迹……”

  “天火显灵了!”

  可不是神迹么?从先前剿灭叛军的惊雷,到此刻祈福苍生的天火,这是神明的旨意啊!

  谢令鸢收回星力,随着何容琛俯身大拜礼。所有士兵禁卫,以及文武大臣,宫中内侍,上万人一并跪在了圜丘之前,跪这一刻神明显迹,险象环生地保住了社稷稳定。

  他们想,这真是晋国开国百年来,最盛大又最热烈的一次祭礼了。

  经历一天一夜,风雨雷电,刀剑血泊,人心向背。终于复归太平。

  祭天祈福,随后何容琛便下令,稍作休息后启程回宫。南郊有两处不大的行宫,是太常寺与礼部常做修整的地方,正合适大臣们用以避雨。

  折腾了一日一夜,此刻寅时将至,黎明欲出。

  韦无默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更衣,依然穿着松花绿的女官襦裙,却背了个行囊,紧紧缠绕在身上。进祭殿内避雨后,她将行囊打开。

  里面包裹几层之下,是一个三尺见方的酸枝木匣子。

  谢令鸢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匣子。是她在韦无默的识海中见过的,宋逸修走前留下的木匣。但他嘱咐说是在何容琛临终前转交,不知韦无默为何此时就拿了出来。

  “我实在怕的紧。”韦无默轻叹口气,不知是对泉下的宋逸修告罪,还是对何容琛解释。

  尤其是昨日兵乱,她被深困内宫,与太后两地相隔,她太害怕完不成他的遗托。在宫里时她强作镇定,心里想的却是,倘若这次活下来,太后也活着,那她一定不能再错失时候。

  她以前总不肯听太后的话出宫嫁人,明明不喜欢这样压抑的宫廷,却执着留在这里,为的不过就是这样一天。

  “今天这样的兵乱,好在平定了。我很怕……以后还会不会有其他的险阻,会不会有如今日这样的分离。更不能保证以后,您弥留时,我能否恰好在身边,我不敢辜负,只能当下先将先生的遗物转交。”

  何容琛伸出手,打开那个木匣。

  第一百六十三章

  殿内火光不是很明, 却依然照出了一片热烈深情的红。这红色绚烂入眼,其上织金一笔一线无不浓烈, 熠熠生辉, 几近灼人。

  晋国以红为贵, 婚丧嫁娶服红。

  何容琛垂眼,伸出手, 轻轻摸上去。

  婚服上以金线织了缠枝莲, 织出了纷繁华丽, 织出了浮沉万千, 好似岁月的年轮, 经年沉淀余韵悠长。

  她轻轻闭上眼睛,试图从尘埃里捧起一抔回忆。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萧怀瑾初即位时, 她在各家族适龄女子中, 挑选未来皇后。

  参详他意见时,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脱口道, 我这辈子过了一大半, 却从不知穿婚服是什么滋味。

  如萧道轩这般, 男子一生总会经历一场元服大婚, 女人却未必。

  可天下这样大, 红尘之人这样多,他没有。她也没有。

  她少时入宫,只是作为先帝的东宫侍妾, 是个良娣,没有正夫人的礼遇,也就没有婚礼,更遑论婚服了。只是被他代为接引入宫,受了册封。年少时她未敢怨言,因这是命。

  可终究还是有个梦,在皮影中点滴成流,冲破死生,化作执念。

  殿内的烛火微微跳了一下,她眼前的朦胧也一瞬而逝。明明眼前是清晰的,却又仿佛模糊了——仿佛看到他在梦的那一头,真的就像缭绕着香雾的时光彼端,那个她很多年前的深宫旧梦里,他鲜衣怒马,策名就列,等待洞房花烛时。

  那天早上她从梦中醒来,晨起时他为她穿衣梳头,拔了一根白发。她问他,宋逸修,你这辈子,有什么心愿吗?

  镜中的她问的小心翼翼,而他在镜中与她对视,目光仿佛透过了轮回,微微一笑说,我想和我爱的人一起,一辈子。

  他在黄泉下等了经年的岁月,怕她来的路上忘了,这样执着地提醒着她,求她来世莫要相忘啊。

  她的手,在这来世的婚服上轻轻摩挲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