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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前任勇者邂逅奴隶(1 / 2)



罗格纳王国──王都洛迪亚。



与王宫相连的骑士团本部。



两名身著团服的男女走过整洁的走廊。



男人──是个符合眉清目秀这个词语的美青年。



列维乌斯•贝塔•瑟盖因。



他是名门瑟盖因家的嫡子,也是两年前以勇者小队一员的身分,前往讨伐魔王的其中一名英雄。



此外──



更是被塑造成──打倒魔王的勇者的男人。



女人名为布罗雅•罗斯。



她是侍奉瑟盖因家的一名仆人,自小就负责照顾列维乌斯的起居。现在列维乌斯担任部队长,她则是他的副官,负责辅佐他的工作。



「嗯──维斯提亚那件事总算告一个段落了。啊──累死了。」



列维乌斯一边高举双手伸懒腰,一边发牢骚。



他在民众面前是个既清廉洁白、又公允无私的青年──总是扮演著民众心目中的「理想勇者」。然而当他面对布罗雅这个旧识,态度却会变得很随兴。



「列维乌斯大人,您辛苦了。」



布罗雅见状,恭敬地道出慰劳。



大约两周前,地方都市维斯提亚发生了一场由前「零号研究室」掀起的恐怖攻击事件。



这个研究机构被人称为战时的负面遗产。他们为了推翻国王和贵族们,谋划了这场恐怖行动。



而他们两人最近则是为了善后,双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也是世界很和平的证据吗?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申请、许可,麻烦死了。就连结束后,也要补做一堆繁杂的手续。」



「这也无可奈何。毕竟只要走错一步,这次引发的事件或许会变成让一个城镇毁灭的大事件。」



「也是啦。多亏有那个正牌的勇者小弟。」



「是啊。这是列维乌斯大人完美引导那名少年的功劳。」



面对列维乌斯自嘲的说法,布罗雅却回以坚定的言语。这让列维乌斯发出讽刺的笑声,轻轻耸了耸肩。



在席恩•塔列斯克的活跃下,「零号研究室」掀起的恐怖攻击瞬间沉寂,并获得解决。



但台面上,解决事件的人是列维乌斯。



讨伐魔王的英雄又多了一笔丰功伟业──这就是大众的认知,对王室来说,也是个方便的事实。



为此,他们必须从各个面相伪装合理的事实,例如捏造骑士团的纪录和操作大众的情报等等。这使得原本就繁琐的后续处理,某些部分更是弄得越来越复杂。



「不管怎么说,明天是我久违的休假。我看今晚就尽情去游廓吧?」



「不……不可以!您要是上街,会引发一阵混乱的!请您再更有身为勇者的自觉!」



「就算是勇者,也会喝酒、玩女人吧?」



「不可以!您要喝酒的话……小的陪您喝。玩、玩女人也是……」



「嗯?」



「没……没什么。」



「呵呵,好啦,知道了啦。我今晚会乖乖的。我就在房间喝酒,你来陪我一下吧。」



「好的!我知道了。」



「不过,玩女人的服务就免了。」



「什……!您……您明明有听见嘛!而且……免了是什么意思啊!」



被捉弄的布罗雅满脸通红,列维乌斯则是开心地笑著。



他们两人就这么走在走廊上。当他们转过转角,随即遇上一名男人。



「哦,这不是列维乌斯吗?」



对方是个身穿团服,金发圆脸的男人,年纪大概三十五岁左右,身材和身高都属中等,不过有些小腹。那并非肌肉,而是用赘肉撑起来的中年体型。



他随和地笑著,熟稔地向列维乌斯攀谈:



「好久不见了。怎样?最近好吗?」



「好久不见,耶尔丹部队长。嗯,我过得还算好喔。」



列维乌斯露出讨喜的假面具,面露微笑地低头致意。站在他身边的布罗雅则是端正姿势,深深低头行礼。



卡密尔•巴拉•耶尔丹。



这名男人出身贵族,现在担任骑士团的部队长一职。



「我三不五时就会听见你活跃的消息喔。上个月维斯提亚那件事,你不也大干了一场吗?」



「那只是碰巧啦。」



「喂,列维乌斯,下次你可以帮忙看看我队上的人练习吗?不然就凭我,根本教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只会让队伍一直弱化。」



「啊哈哈。」



听了中年男子这一席笑不出来的笑话,列维乌斯还是笑得不失礼数。



他刚才说的话并非谦逊或有其他用意──而是事实。



卡密尔在骑士团担任部队长,是个地位、权力都不算低的男人──但他并非靠著战斗能力或武勋获得现在这个地位。



而是仰赖关系和政治手腕。



这个人只凭著这两者,便攀上骑士团部队长之位。



(……在这和平的两年内,骑士团也慢慢改变了。)



列维乌斯在心中发出叹息。



从前在战时,实力比任何能力都备受重视。



说到率领部队的队长,战斗能力自然不在话下,若没有优秀的统率能力和指导能力,根本不可能担任。



但最近就连骑士团内部也充满了政治色彩。



撇除实力──举凡出身、学历、王室的印象,这些要素变得能左右升迁。他们追求的不是强者,只要是能讨上头欢心的人,就能获得高位。这样的倾向已经越渐强烈。



卡密尔说白了,就是典型的这类人。



剑术和魔术都只有普通程度。



就算放宽标准,也不会比二流好。



他原本只是一个单纯的士兵──但这两年,他将自己的贵族关系运用到了极致。以大量金钱贿赂王室有权者,再用他天生擅长的话术,死命讨好上头──



多亏他做了这些努力,尽管他的实力平庸,还是爬上了部队长这个职位。



(在这个大叔底下做事的人也真可怜。)



想当然耳,卡密尔没有实力,只靠关系当上部队长,在骑士团内的评价可说是糟糕透顶。



不过看本人的表现,感觉倒是不在意这件事。



「耶尔丹布队长才是,最近大显身手了吧?我常会听见你的名字。」



「哇哈哈,那没什么,比不过你啦。」



「我记得那是──『奴隶解放运动』对吧?」



列维乌斯说道。



卡密尔一副「就等你提起」的表情,点了点头。



「奴隶解放运动」。



那是最近在部分贵族间蓬勃发展,要求撤除奴隶制度的运动。



身在这个运动中心点的主导人,不是别人,就是卡密尔。



「是啊,没错。我现在当起了领头羊,致力于贵族的意识改革。」



卡密尔用力地点头。



明明身在骑士团当中,却总是在政治色彩强烈的活动中打滚。他在骑士团的业务几乎假手他人,只顾著对这种政务出力。



(是有八卦说,他的目标是当大臣啦……)



对卡密尔来说,骑士团部队长的地位顶多只是为了出人头地的垫脚石,所以不管招来底下的人多少厌恶,在他看来都无足轻重。



「列维乌斯,奴隶制度已经过时了。人凌虐人,使之服从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那些奴隶和我们一样都是人。」



卡密尔得意地笑著,然后继续阐述:



「我们贵族必须站在领导人民的地位。我们必须胸怀崇高的理想,以及高尚的志向。没错……正因如此,崇高的我们更不能歧视别人。我们要以慈悲的心,对待亚人和弱者,不能有任何歧视。他们也是有生命的人类,是无可取代、独一无二的存在。」



(……嗯──这高高在上的态度总觉得很明显耶。)



而且本人并未发现自己高高在上,是真真正正的高高在上。



与其说他对歧视制度产生疑问,更像是沉醉在提出废除歧视制度的行为当中。



(当他说什么心怀慈悲的时候,就已经是歧视了。)



那代表著自己站在施舍的立场。



完全不认为对方和自己地位相等。



(不过应该有很多贵族喜欢这种好听的善行吧。)



即使列维乌斯有许多无法释怀的地方,还是选择不再深究。



「列维乌斯,如果你对我的活动有兴趣,要不要来参加一次看看?如果是你,那我非常欢迎。和我一起四处提倡慈悲与博爱精神吧。」



「实在很抱歉,我最近积了许多工作。」



其实列维乌斯从明天开始就放假了,但他还是摆出满脸的愧疚,低头致歉。



「这样啊,真是可惜。不过等你有时间,麻烦你务必赏脸。我从明天开始,有好一阵子会待在巴坦镇。我预计会在那里举办誓师大会,还要演讲。」



「好的。等我有时间,一定去拜访。」



双方结束这个话题后,卡密尔便离开了。



「……要是有时间,您就会过去吗?」



「怎么可能。」



「我想也是。」



列维乌斯耸了耸肩,布罗雅则是一脸苦笑。



「不过……『奴隶解放运动』啊?又出现一个奇怪的运动了。」



「感觉应该跟瑟盖因家无缘。」



「因为我们家没有奴隶嘛。」



列维乌斯生长的瑟盖因家在罗格纳王国中,是名门中的名门。



在宅邸工作的人,都是身分确实的佣人。



他们不会使用奴隶。而是以相应的酬劳雇用受过正规教育,懂得礼仪规范的人。



说到这个国家会持有奴隶的人,通常都是一夜致富的富豪、低阶官吏,还有中阶以下的贵族。



「贵族这种生物真是看了就讨厌。一恢复了和平,就抢著做一些多余的事。」



「但我们也不能以偏概全,说他们全是恶人啊。毕竟其他国家时不时就会呼吁我国正视奴隶制度,以及歧视亚人的问题。」



布罗雅说著:



「至于耶尔丹部队长……说实话我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不过我认为这个活动本身并没有错。即使动机和理念多少有些扭曲,倘若结果能促使国家更美好……」



「难说喔。布罗雅,你最好记住这一件事。」



列维乌斯以严肃的表情开口:



「没有任何事物比富裕之人提倡的『平等』更虚假了。」



列维乌斯以极为讽刺的口吻说完,再度举步往前。



「……唔。喂,伊布莉丝。」



宅邸的某个房间内──



席恩以不悦的低沉声调说著──其实声调还是很高,但这已经是他用尽全力的低嗓了。



他的视线前方,是躺在沙发上的伊布莉丝。



她正舒适地发出平稳的气息。



「快起来。你睡这是什么地方啊?」



「……呼噜。」



「我叫你起来!」



「……嗯啊?」



席恩发出大吼后,伊布莉丝这才一脸麻烦地起身。



「少爷,你干嘛啊?难得我睡得这么舒服……」



「你还问。你老是随便找个地方说睡就睡……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没出息吗?」



「嗯……可是没办法啊。吃过午餐后,就是会想睡觉嘛。」



「……那就订好一个时间,睡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这么一来,下午的工作也会比较有效率。如果只小睡一个小时,我不会发牢骚的。」



「可是我总觉得那又不一样了啊。为了睡觉而睡觉就不是午睡了嘛。如果是稍微休息的时候,觉得有点困,就这样直接睡得不省人事,那才是理想的午睡吧?」



「一堆歪理……」



席恩大大叹了一口气。



「受不了……你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自甘堕落、偷懒魔人……如果你想休息,先有效率地把工作做完就行了吧?把麻烦的事往后推,最后辛苦的还是你自己,你为什么就是不懂这一点?」



「……啊──对对对。少爷果然就该这样……要是像上次那样夸我,我还真是浑身不对劲。」



「嗯?什……什么意思?」



「没、没事没事!我在自言自语。」



尽管惨遭说教,伊布莉丝却一脸满足。



「总之,你给我回去工作。要是我默许你偷懒,在其他人面前就没办法树立规矩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



「……对了,雅尔榭拉她人呢?」



雅尔榭拉身为女仆长,会这么长时间放任伊布莉丝午睡,可说是很稀奇。



如果是平常,不用席恩出面劝戒,雅尔榭拉就会把人打醒,逼她工作了。



「啊──她好像说她要出门一下。」



「出门?去哪里?」



「她说要去见莉莉伊拉。」



「莉莉伊拉……?」



「……哎呀?我可以说出这件事吗?她好像有叫我别说……」



伊布莉丝这个懊恼显得有点迟。



莉莉伊拉。



她是前一阵子出现在这附近的魅魔。



那个人让人不知该如何形容,光提起就觉得很忌讳……总之,是个完全体现魅魔这个名词的魅魔。



她和同样身为魅魔的雅尔榭拉是旧识。



当时席恩认为她有危害人类的可能,于是将她捉住。但事后马上发现她只是代罪羔羊,也就放了她。



「没想到她还在这附近啊。我还以为她已经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这就代表莉莉伊拉那家伙到头来根本无处可去吧?」



伊布莉丝以自暴自弃的口吻说著。



她的眼里闪烁著寂寥的色彩。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魅魔一族在魔界的地位也跌到很低的位置了。」



「…………」



住在魔界,只有女性的高阶魔族──魅魔。



她们过去支配著许多种族,跨入魔王军门后,也确立了稳固的地位──但现在,她们的势力走向了衰退一途。



这是当然的。



因为重要的雅尔榭拉──



负责带领魅魔,并产下下一代魅魔的「大淫妇」──



已经离开她们了。



魅魔没了女王,如今只是一个等待灭亡的种族──



「虽然莉莉伊拉离开族人,随兴地过活……就算这样,也不代表她有个安定的居所啊。」



「…………」



「雅尔榭拉和她一样,从魔界逃了出来,所以或许只有雅尔榭拉才是能让她敞开心房的同族吧。雅尔榭拉也有自己的考量……毕竟她的立场很复杂。」



「……我不打算插嘴。不过原来雅尔榭拉也很在意其他魅魔的状况啊。」



席恩回想起──



前一阵子放走抓回来的莉莉伊拉时──雅尔榭拉亲自为她送行。



(或许她们有很多话想说吧。)



她们之间可能会有不能在这幢宅邸谈论的话题。



雅尔榭拉舍弃「大淫妇」的地位和职责,决定作为席恩的女仆,在这幢宅邸生活。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回去魔界的打算──尽管如此,面对被自己拋弃的同胞,想必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魅魔她们可能事到如今才开始后悔当初把雅尔榭拉赶走吧。看不惯背叛魔王的『四天女王』或许是理所当然,可是说到底,魅魔这个种族依旧不能没有女王。」



伊布莉丝说著。



两年前──魔王和勇者顶峰决战时。



本该是魔王亲信的「四天女王」在最后关头背叛了魔王,投靠勇者。



说得极端一点。



她们四个人的反叛,正是促成战败的主因。



后来她们被究责,被整个魔界追杀。魔王军的余党义愤填膺地抨击她们,有时性命受到威胁,有时被逼著自尽。



雅尔榭拉同样受到同胞强烈的斥责,被逼到了绝境。



无法原谅背叛了自己的女王,因而迫害女王的族人们──她们现在是怎么看待被自己扫地出门的女王呢?



「哎,但我是不太了解这种关系啦。什么族人、家人的。」



伊布莉丝自嘲地说著。



「……是啊。我也不太了解。」



席恩暧昧地点头。



住在这幢宅邸的人们──都是一群和血亲、族人牵绊无缘的人。



席恩是个孤儿,根本没见过双亲的脸孔。



菲伊娜经由特殊仪式获得生命,一出生就是孤零零一个人。



凪因为族人政变失败,全族惨遭灭门。



伊布莉丝出生的故乡,是位于大陆北部的精灵村里──但那里已经毁灭。



五人中有四个人没有血亲、族人。



但是──



(……只有雅尔榭拉一个人,虽说断绝了关系,还是存在著许多同胞。)



正因如此,她和莉莉伊拉接触,或许有些层面会顾虑到其他人。



她可能会因为只有自己拥有和过去有关的人事物,心生愧疚。



(人心真难……)



席恩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叫人别介意的问题。既然雅尔榭拉不想让他们知道,也许装作不知道比较好。



正当席恩思考著这些事时──



「……嗯……」



「怎么啦,少爷?」



「有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