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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1 / 2)



那么。



从这里开始,故事会稍微有些不同。具体来说就是脱离主线,进入有点分量的插曲。虽说我并不认为这段插曲重要到值得先暂时搁置我和诚一郎先生的正统派爱情故事,不过,换个角度来看的话,或许也可以认为这边才是故事的正轨。虽然对我而言明显是走偏了就是。



首先就让我简单扼要地说明前提吧。



当晚,诚一郎先生收到来自速水优也先生的联络。对方表示,获得了诚一郎先生从二十年前就下落不明的妹妹神谷三夜,正藏身于池袋某处的情报。



『毕竟当初跟你约好,无论如何都要立即通知你嘛。』



在电话中,优也先生对诚一郎先生似乎是这么说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打算怎么做,就看你自己决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怎么对应吧。顺便说一下,这次的消息,公安完全没有参与,是我个人获取的情报,对于正确性也无法提供任何保证。这点我要先跟你讲清楚。』



不仅如此,之后还有新的发展。



当诚一郎先生正在沉思时,他的手机再次收到来电。



『说不定找到你妹妹了呢。』



来电者是沙织小姐。



『不过,其实也就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喔。这次的情报来源,我也一样不能对你透露。不过,如果让我说句个人的感想,我认为,这个情报需要非常慎重看待。一个已经二十年都没有任何消息的人,到这时才现身就已经很诡异了,而且还特地选在池袋这里出现,简直就可疑到极点。哎,不过毕竟有过约定,所以我还是马上通知你了。』



──来自这两位人士的联络,内容大致如此。



「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



我鼓励诚一郎先生这么做。



「这是陷阱。」



诚一郎先生马上如此断言。



「不管怎么想都是陷阱,而且还是只能骗骗小孩子的陷阱。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设下的就是。」



「不过,您还是会在意吧?」



「不会。」



虽然诚一郎先生表示否定,但明显不是真心话。对诚一郎先生来说,关于妹妹的情报,重要性应该不至于只有如此而已。



「我认为果然还是应该要去呢。」



「明明知道是陷阱?」



「刻意踏入陷阱也是一个方法。设计出这个骗小孩陷阱的,多半是那些正在寻找我下落的人吧。或许能够反过来获得一些线索也说不定。」



「这样也会给优也跟沙织添麻烦。」



「他们早就已经充分考虑过各方面的利害了。倘若不是如此,即使是与诚一郎先生的约定,他们也不会透露这样的情报。」



「话说回来,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也和您一起去。」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把我留在这里才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还是说,您打算试著把我托付给优也先生或沙织小姐?把我交给早就考虑过各方面利害而透露这种情报的人物?」



诚一郎先生陷入了沉默。这样的反应,同时也代表他正确地理解了我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优也先生和沙织小姐未必与我们同一阵线。当然,我想诚一郎先生心里肯定也很清楚这点,所以没有做出过于不知分寸的发言。简单说就是,我们成为权衡轻重的标的了呢。说起来,优也先生和沙织小姐原本也只是因为自己能够获得利益,所以选择站在诚一郎先生这边的,如果出现了能让他们获得更多好处的交易对象,当然就会转投对方。



反过来说,其实也不妨认为是我们的敌人非常强大,达到了足以让优也先生与沙织小姐采取这种行动的地步。



「……不要离开我身边喔。」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



诚一郎先生以不太情愿的态度这么说。



「你得要寸步不离地跟紧我,如果办不到的话,不如把你留在这里还比较好。我一个人的话总还有办法应付,不过要连你的安全都顾及的话就没什么把握了。」



事情就是这样。



我和诚一郎先生在深夜时刻出门,踏上了池袋的街道。



结果就是,以我为目标的那群人,轻而易举就成功绑架了我。



……哎呀。用这种说法的话,大概会让各位认为诚一郎先生是个没用的人呢。实际上当然不是如此,请让我为他辩护。



首先,即使已经知道是陷阱,落入陷阱的一方还是比较不利。



其次,袭击我们的那群人都是高手。我们为了寻找神谷三夜小姐的踪迹而进入某栋老旧大楼,虽然事前已经做好充分警戒,但对方还是巧妙地诱使我们分散,导致诚一郎先生无法好好保护我到最后的缘故。



第三,我并没有进行抵抗。这应该是最关键的理由吧。至于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其实包含很多个目的──关于这部分,之后会陆续说明。







绑架集团绑住我之后,把我押上迷你厢型车,开上了夜晚的首都高速公路。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交谈。因为我不只手脚被绑住,连嘴也被封住,所以即使想说话也没办法。



车子行驶了大约一小时之后,那些人让我下了车。



传来海水的味道。海边、老旧的仓库……这里多半是横滨或川崎一带的某个码头吧。



我被带进一间仓库,牢牢地绑在坚固的铁制椅子上。让我失去自由的物品,是使用高硬度材料制成的,对吸血鬼专用的拘束用具。这是个非常正确而且慎重的判断,明确显示出这群犯人十分熟悉吸血鬼。



绑架犯合计共有六人。



所有人都穿著应该是以特殊素材制作的黑色紧身服装,散发出彷佛对于这类危险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如假包换的专业人士氛围。



「不好意思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对待你。」



像是带头者的人物脱下面罩,对我这么说。



……这倒是让我有点意外呢。对方是位女性,而且还是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年轻女孩──大概是即将成为大学生的感觉吧。



「因为状况特殊,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手段,对不起。」



她似乎是个一板一眼的人。



短发、修得十分俐落的眉毛。怎么看都像是基于信念而行动,不会有所通融的人物。这种类型的人,基本上不是军人就是宗教相关人士,再不然就是革命家之流。说到能够大致满足这些要素的对象嘛……



「请问你是联盟的人吗?」



「是啊。」



对方乾脆地承认了,声音中充满自信与自豪。思想团体、恐怖组织……人类救济联盟有著许多不同的面向。因为这群人通常以像是菌丝一样难以察觉的方式扩大组织,普遍潜藏于世界各处,像这样堂堂出现在他人眼前的情况,其实相当罕见。



「方便请教贵姓大名吗?」



「抱歉,我无意报上姓名。」



看似一板一眼的女生冷淡地这么说。



「废话少说,回答我的问题。绫濑泉在哪里?」



「我不知道。」



「真的吗?」



「不如说我还比较想向你们打听呢。关于我母亲现在究竟在哪里、在做些什么的事。身为联盟成员的诸位,相信多多少少掌握到了一些线索吧?」



「自称是她女儿的你,应该知道些什么才是。老实告诉我。」



「哎,请别这么著急,难得我们年纪也如此接近,要不要先从让彼此关系更为亲近开始呢?有什么事,之后再说也不嫌晚喔。」



「很抱歉。」



看似一板一眼的女生从怀中取出手枪,缓缓地扣下扳机。



砰。



破裂声响起,子弹射穿了我的左腿。虽然我勉强压抑住了哀号,但还是浑身喷出急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即使是吸血鬼的身体,会痛的时候还是会痛。虽说我刚才的挑衅其实是出于刻意,而这类痛楚也还在预料的范围之内。



「现在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了吗?」



看似一板一眼的女生以一副扫兴的态度这么说:



「我们不是在做对等的交涉。遭到绑架时毫发无伤,并不代表你之后的安全也同样能够获得保障。」



「实际上我也的确像这样中枪了呢。拜托你高抬贵手吧。要是少女柔嫩的肌肤留下伤痕的话,你打算怎么负起责任──」



砰。



这次是右腿。



接著,右肩跟左肩也各挨了一枪。这次我实在没办法压下惨叫声了。温热的血液从各处伤口流落,在衣服上染出血渍。



「你知道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就杀掉目标,而且也比较容易处理尸体。是吗?」



「既然知道的话就别让我费太多功夫。」



她拋出这句话的时候,枪口依然指著我。



这个认真型女孩,虽然像是个一板一眼的人,不过其实相当危险呢。从她这么年轻就能率领绑架集团这点来看,应该可以认定是需要多加留意的人物。加上她似乎还是认为有必要时就会动手杀人的类型,所以现在还是暂时先采取顺从的态度吧。



「我换个问题。」



认真型女孩这么说:



「我就开门见山问了,你是什么人?」



「你是说我吗?」



「还有其他人吗?」



「我是绫濑真啊,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绑架了我吗?」



「你说谎,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这句话说得非常果断。



虽然她这么说,但是绫濑真现在确实就在这里啊。



「即使查遍这个国家,不,全世界所有各式各样的正式纪录,依然找不到任何揭露你这个人存在的证据。不仅如此,就连要求研究所人员出面作证、调查绫濑泉应该曾在其中生活的宿舍,同样也没有任何人听说过你,甚至找不到你在那里生活过的痕迹。」



「可是,我就在你的眼前。」



「你还想再挨一枪吗?」



认真型女孩双眼眯成细缝,对我提出威胁。



「我不喜欢多费不必要的功夫。你到底是谁?到现在为止都在哪里做些什么?你在想些什么,怎么活到现在的?你有什么意图,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你是我们的敌人吗?还是有可能成为同伴的神秘人物?」



问题接二连三飞了过来,让我感到相当困扰。对方掌握情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当然,这种程度的事实,只要调查一下就可以知道,我也听说过,联盟的触角早已深入了公权力内部。话虽如此,不过,现在这个跟事前预想有些差异的状况……让我一直挥不去「自己的估计出了些小差错」的印象呢。



「我是绫濑真啊。」



对于投来严厉视线的认真型女孩,我重复了一次相同的答案。



「这是真的,只是户籍上没有记载而已,我的确是绫濑真。──喔喔,可以麻烦你不要再对我开枪了吗?我实在不希望自己明明说出了事实却还是得尝到苦头。」



「那么,你坚称自己真的是绫濑泉的女儿?」



「啊,这个说法有点与事实不符。」



「哪里不符了?」



「其实我是母亲的复制人。」



「…………」



认真型女孩陷入了沉默。



绑架集团的其他人之间也同样飘过一阵奇妙的沉默。



「看来我果然应该再给你一枪。」



认真型女孩用手枪顶著我。



「在这个状况下,我不会说谎。」



我大力摇头。



「如果你认为我的发言是谎话,请举出证据。要运用暴力的话也请等到提出证据之后再说。」



「…………」



「更不如说,既然你们怀疑我『不是』绫濑真,想必有一定程度的根据才是。那个根据,其实并没有否定我是复制人吧?」



「……绫濑泉她是……」



认真型女孩用手指轻揉眉头。



她正感到苦恼呢。换成我处在她的立场,我也会苦恼。虽然她多半是个优秀的人才,但是毕竟还年轻。面对这样的状况,大概难以做出判断吧。何况她又像是个一板一眼的人。



「绫濑泉是货真价实的天才喔。她是个以无人能望其项背的高远视野掌握未来脉动,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的疯狂科学家。不论做出什么事都没什么好讶异的,这点我再清楚不过。可是,你说复制人?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蠢话?」



「是的,因为对方是绫濑泉。」



我提出反驳:



「虽然国际法明文禁止对人类施行复制,不过技术层面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更何况,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就已经有多到数不清的企业愿意对绫濑泉的才能进行投资,其中也包含不能向外界公开的研究。再说,那个人是身处吸血鬼对策第一线的研究者,虽然这种话由我自己来说或许有点怪,不过,她不管做出什么事,其实都不值得讶异。关于这一点,对你们联盟成员而言,应该是再清楚也不过的吧?」



「…………」



认真型女孩的眉头出现了非常深刻的皱纹。眉头皱成这样的话,将来搞不好会留下痕迹。虽然事不关己,但还是让我有点担心。



「你到底是什么人?」



认真型女孩再次提出相同的问题:



「假设搜遍各种资料都找不到任何记录的你,真的是绫濑泉的复制人好了。制造出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说起来,你跟绫濑泉根本是两回事吧?就算造出拥有完全相同基因的人,各方面的知识、能力等也绝对不可能同步。」



「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常识未必适用于我的情况。」



我做出回答:



「我可是名副其实的『拷贝』喔。除了拥有与母亲完全相同的遗传基因之外,在后天部分也与母亲几乎没有差异。你是不是过于低估绫濑泉这个人了?她可是真的『什么都做得到』的喔。身为当事人的我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错。因为我既是那个人的女儿,同时也是她本身的缘故。」



「等一下,我开始搞不太懂了。不管怎么说都太奇怪了吧,我既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



「我可以体会。毕竟我自己也花了一些时间才习惯。」



我点点头,试著对她说明:



「姑且不论属于硬体层面的人类肉体之复制,属于软体层面的人格,复制难度非常高,就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的挑战。很遗憾,以现在的技术是办不到的。不过,我还是尝试了。好在我拥有极为优渥的研究环境,绝大多数实验都能获准进行呢。如果要问我为什么会想进行这样的研究,应该是出于纯粹且真挚的学术探求心,再加上一点点个人的欲望吧。以研究对象而言,虽然宇宙或深海也颇具魅力,不过还是无法与人心相提并论。我认为,心灵才是最为美好、最难以理解、最具有魅力的新天地。想要挑战这个新天地的话,不管我再怎么天才,一个人的力量还是过于薄弱。那么,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答案非常简单,只要有很多个我就好了。」



认真型女孩默默地听著我这番长篇大论。



「由于这个构想以及相关的研究,一方面是对于未知的探求,另一方面也兼具实际利益,可以说是非常有效率的方法。附带一提,根据我的试算,十四岁时的绫濑泉与现在的绫濑真,一致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如果你认为『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话,根本就是不同人物』,这样的想法也的确没错。不过,在这个案例中并不需要完全相同,有差异的状态反倒更为理想。因为这样就能发展出更多可能性。更不如说,与我完全一致的人,就算有几十个也没有意义。」



不只是认真型女孩而已。



就连位在她四周的跟班也听得十分专心。哎,现在就先不去计较「他们散发出的感觉并不和善」这点吧。只要还愿意专心听课,应该就没有必要去追究内心感情是善意还是恶意吧。



「顺便说明一下,身为我原版的绫濑泉,对于以个体而言的自己并没有什么执著。在我的存在得以确定的时点,她就认为世上即使没有自己这个人也无所谓了。啊,我的想法跟她不一样喔。我希望绫濑泉能够继续存在,因为这样肯定会比较有趣。要对全世界公开我们的存在,让世人大吃一惊固然不错,拥有相同基因的女生一起感情融洽地谈天说笑也很好,还可以两个人共同来争夺心爱的人──不管是怎么样的未来,对我来说都充满吸引力。或许这部分就是所谓的个体差异吧。」



说到这里,我试著观察周遭的状况。



认真型女孩像是非常烦躁、不满地猛抓头,她的跟班们则是全都举起武器围著我,(拿的是自动步枪。面对纤弱的少女,居然用这种武器!)现场的气氛简直就像是在对付狮子或大象一样。



差不多也该是时候了吧。



「我有一件事不懂。」



「请尽管问。」



「你说过自己是天生的吸血鬼吧?然而,你现在也说自己是绫濑泉的复制人。两者之间不是矛盾了吗?照这样推下去的话,不就表示绫濑泉也一样是天生的吸血鬼?」



「唔唔?我是天生的吸血鬼这点,应该是只属于我和诚一郎先生的秘密才是。难道有人在那里安装了窃听器之类的吗?」



「回答我的问题。」



「好的,因为我不想遭受枪击,所以现在就提出答覆。正如你所说,绫濑泉是天生的吸血鬼。」



「…………」



认真型女孩紧紧闭起双唇。



她像是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你在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