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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粒药(1 / 2)





  “什么声音?”李婶婶面露困惑。

  归庭月胸口微微起伏:“敲鼓的声音,就一会儿。”

  “噢噢——”李婶婶恍然大悟:“不清楚是哪家,要是还吵的话我找物业投诉。”

  “别,并没有打扰我休息,”归庭月摇了摇头,再三确认:“你真的听到了对吗?”

  李婶婶攥着那几根葱,拧眉:“对。”

  归庭月眼里有了更多波动:“不要去投诉,我喜欢这个声音。”

  李婶婶诧然,但还是应允:“好的啰,”她扭头看眼客厅朝南的落地窗:“就是第一次听见,也不晓得是哪家诶。”

  归庭月回到卧室,并贮停在窗边,片晌,她抬起手。

  刺啦一声,窗帘被拉至一边,仿佛魔盒重启,如瀑的日光一霎就灌透了房间,归庭月沐于其间,不由眯起双眼。

  对面的高楼映入眼帘。

  这个小高层小区的建筑风格相对平庸,楼体颜色是石膏黄,造型略带欧风,说不上美观,但也挑不出差错。

  多扇相等对称的窗户将其衬得如同一面有强迫症的照片墙,框起了众生百态。

  归庭月回忆着那段鼓声,猜想应是从对面楼传过来的。

  但从上至下观察一遍后,她并无收获。

  为考虑采光,楼与楼之间的距离相隔较远。而且她许久未在强光下用眼,不太适应,此刻已经有些干涩。

  归庭月揉了两下眼皮,拉起窗帘,重回阴影之下。

  她决定等一等,也许那个人还会再敲呢。

  这一天,归庭月放弃午睡,专心在床上等待。她一会看看手机,一会看看窗户,一种强烈的期盼如狂风在心头鼓噪,让旷芜的荒野有了久违的声嚣。

  果不其然,下午四点多,鼓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的敲击不同于中午,不再是撒野般的狂放和不羁,起初时快时慢,金属的脆亮与鼓面的闷响交相糅杂,并流畅地重复着同样的节奏,渐渐的,击打速度愈来愈快,却又起降得那么自如,那么张扬,甚至带着目空一切的傲慢,似能将方圆百米以内的空气穿透、悉数爆裂,碎成细小却锐利的固态冰刃,直扎耳膜。

  归庭月的呼吸在加快。

  她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经意踮起,还打起了节拍。

  而在这之前,她已将它们看作一对可有可无的废品。

  她匆忙下床,再度拉开窗帘。她的视线如月球表面寻求其他生命体的探测器,飞速地在对面楼的每扇窗户上刮扫。

  鼓声持续了很久,但视距有限,归庭月无法锁定目标。

  她转头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更为开阔的窗前。

  打开窗页后,鼓声更加清晰了,像是一种大范围的魔法,令人怦动,也令人神往。

  归庭月撑高远眺,仔细辨认,企图找到对方的具体位置。

  楼下有两个系着红领巾的小男孩走过,也惊奇地扬高脑袋,努力找寻鼓声的源头。

  李婶婶见状,走过来停在她身畔:“我刚还想叫你出来听呢。”

  归庭月依旧目视窗外:“你能听出是从哪边传来的吗?”

  李婶婶细听片刻:“我看就在对面。以前没有过啊,是新搬来的么?”

  归庭月站稳身体:“或许吧。”

  可惜找不到到底是谁在敲。

  幸运的是,之后几天,归庭月都能在下午四点至四点半听到鼓声,她也依此摸清了对方的练鼓规律,会选择避开容易打搅其他住户的时段。

  她的日记里有了新内容,不再只是阴云笼罩的绝望,关乎鼓声的描述加入其中——有节奏,有形态,有色彩,甚至是感悟和幻想。

  感悟它们给她带来的生机和涌动,幻想这种绝妙音律缔造者的模样。

  “兴趣”、“盼头”、“怦然”……这些尘封甚久的词汇,开始在她脑海中显印出曾经的轮廓。

  她每天下午都会在客厅窗后坐上半个钟头,脚跟摇摆,指节轻叩,听完对面打鼓的全过程。

  女孩的面容虔诚且专注,如同朝圣或祷告。

  李婶婶察觉到她精神状态的变化,有天下午买菜回来,特地跟小区里相识的保洁唠家常,套出了总爱敲鼓的那位新住户到底住在哪栋和几层。

  回来后她兴冲冲分享给归庭月这个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