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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浔州城搬兵(2 / 2)

  原来李过卧病在床,高桂英不想有人打搅他休息,故而要阻止顾炎武。但顾炎武提到了范坤博,高桂英晃神之间,忘了这一茬。

  李过久闻顾炎武大名,见他来访,自然很是高兴。

  顾炎武见多识广,颇识些医理,观李过面色蜡黄,略泛晦气,知道他是水土不服,于是伸手探怀,将曹继武赠送的三粒仙重生相赠。

  李过轻轻拿起一粒,顿感香气浓郁,扑鼻入肺,忍不住吃了下去。

  仙重生润喉滋肺,李过胸中一团郁气,顿时被顶出,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他大喜过望,抓起第二粒就要吃。

  顾炎武连忙搭住手,劝道:“此药虽好,但药性过猛,不可多吃。”

  李过闻言,收了药丸,揣在怀里,坐起身来,对顾炎武行礼道:“自从来到西南,李某从未如此畅快过,多谢先生灵丹妙药。”

  “小事一桩,李将军不必客气。”

  见顾炎武神色甚是着急,李过笑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先生有言尽管直说。”

  顾炎武闻言,不再绕圈子:“孔有德进军广西,桂林城危在旦夕,顾某奉瞿式耜之命,特来请将军出兵相救。”

  李过闻言,面露难色。

  见李过犹豫,顾炎武忙道:“顾某知道,李将军和他们有过节,但如今生死存亡之际,还请将军看在大义的份上,放下私怨,赶快发兵。要不然桂林城危矣!”

  李国叹了口气,对顾炎武道:“李过是个粗人,有些话难听,还望先生不要计较。”

  顾炎武闻言,知道李过有难言之隐,连忙点头:“顾某见过高将军和郝将军,知道你们的脾性,但说无妨。”

  李过点点头,对顾炎武直言不讳:“自古以来,官贼不两立。但如今鞑子来了,俺们是摒弃了私怨,和官家合作。但除了堵胤锡之外,没一个正眼看俺们的。”

  “自从堵胤锡被排挤,死在这浔州,俺们就像后娘养的,出力最多,死的人也最多,但受到的白眼和窝囊气,也是最多的。何腾蛟、瞿式耜等等,这帮驴球子,没一个把俺们当成自己人的。”

  “鞑子打来了,这帮驴球子,对俺们是甜言蜜语,百般奉承,又是加爵,又是承诺的。待俺们出了力,死了人,这帮娘撮毛,对俺们立即换了另一副嘴脸,处处提防俺们,刁难俺们,给俺们穿小鞋。每每想到这,俺都是哑巴吃黄连,恨得牙痒痒。”

  顾炎武无言以对。

  官贼不两立,自古以来铁定的定律。如今别看明国烂成了一坨,但即便是灭亡,士绅也不会给农民军机会。用得着就甜言蜜语,用不着就一脚踢开。所以李过的态度很明显,冷眼旁观。

  过了一会儿,顾炎武哀求道:“鞑子都打到家门口了,还请将军放下私怨,以大义为重。”

  见李过低头沉思,军情紧急,顾炎武扑通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哀求。

  “鞑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众将士也知道。所以每次临战,俺都是晓以大义,众将士纷纷应战。然而次数多了,他们的耳朵,早起了茧子。现在一提到大义,他们就会立即想到事后,必遭那帮驴球子背后使绊子……”

  现在自己一方没有道理,还得靠人家出力,顾炎武只能一个劲地磕头哀求。

  李过无奈,伸出了无力地手,搭住顾炎武的肩膀:“俺把他们叫来,你只说郝摇旗在桂林有难,不可说出那帮驴球子的事,更不可说什么大义,否则他们一定会炸锅。”

  顾炎武狠命地点头,李过于是命令手下,擂鼓聚将。

  不大一会儿,刘体纯,袁宗弟,李来亨等等,一众大小将领三十多人,纷纷聚在李过帐下。

  众人见李过坐在床边,有气无力,要上前问候,被李过伸手制止了。

  李过清了清嗓子,一手示意顾炎武,对大家道:“这位是苏州顾炎武,他昼夜赶来,说是郝摇旗在桂林有难,你们各回各营,立即整装,一个时辰后,开往桂林。”

  郝摇旗是自家兄弟,不能不救。众人想都没想,齐声应诺,纷纷出帐。

  李来亨脑子转得快,忽然转身对李过道:“爹,这好像不大对劲。郝大叔勇猛无敌,是桂林城最强悍的部队,除了鞑子,桂林城那帮驴球子,根本就奈何不了郝大叔。”

  这个李来亨,是李过的养子,他跟随李过多年,素有韬略,颇晓兵法。众人听李来亨这么一说,纷纷回过神来。

  刘体纯一把揪起顾炎武:“好你个南蛮子,说话不着边。桂林那帮驴球子,没本事对付鞑子,派你个杂毛拿郝摇旗来摞俺们,看老子不捶死你!”

  众将义愤填膺,纷纷过来,要揍顾炎武。

  李过喝止不住,攒起力气,闷喝一声:“不得无礼!”

  袁宗弟大为不满,冲李过叫道:“咱们在那帮驴球子眼里,不是番子,就是贼寇。鞑子来了,拿咱们当亲爷爷,鞑子跑了,对咱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如果不是鞑子在眼皮子底下,他们恨不得把咱们统统杀光。”

  刘体纯撺了顾炎武,跑到李过面前叫道:“咱们原本二十多万人马,如今还剩这么点家底。咱不是舍不得,关键是你看看,咱们跟着那帮驴球子,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折腾了这个鸟样。”

  袁宗弟继续叫嚷:“这鞑子是越打越强,而咱们却是越打越弱。那帮驴球子,更别提了。他们在咱们面前,个个雄心壮志,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人家鞑子一来,他们跑的比兔子都快,实在跑不了,就跪地一趴投降。”

  刘体纯继续:“咱们要是救了那帮杂毛,他们不但不感激咱们,反而会狠狠地反咬咱们一口。你瞧瞧,那是一帮什么狗东西?这他娘的比狗鞑子,更令人可恨!”

  李来亨也对李过道:“咱们出力不讨好也就算了,爹又不是不知道,每次咱们把鞑子打跑了,那帮驴球子,何曾消停过对咱们的戒备?其实那帮蛮子,联合咱们也是权宜之计。他们骨子里恨咱们入髓,他们就是想借助鞑子,来消耗咱们。”

  袁宗弟愤愤地敲了桌子:“一旦那帮杂毛得了势,就是咱们的葬身之日。如今鞑子来了正好,咱倒要看看,那帮驴球子,到底有多少投降的。到那个时候,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揍死那帮杂毛。”

  众人纷纷炸了锅,吵吵嚷嚷,几乎将军帐掀翻了盖。

  李过无力喝止,连连叹气。

  见局面几乎无法控制,李来亨赶紧对李过道:“爹,赶紧决断,照这么闹下去,军心非乱不可。”

  李过叹了口气,只得吩咐:“把顾先生请出去,不要为难他。”

  李来亨闻言,一把提起瘦弱的顾炎武,大踏步往外走。

  众人气炸了肺,纷纷跟了出来。

  李来亨将顾炎武丢在辕门外,众人不解恨,要打顾炎武。李来亨拦住对众人道:“这是爹的朋友,爹吩咐过,不可为难。”

  刘体纯和袁宗弟闻言,将众人推走了。

  李来亨一脸冷漠:“这里不欢迎你,先生还是去往他处吧。”

  顾炎武羞愤难当,他哪里受过这等冷落?

  但瞿式耜危在旦夕,他顾不上许多,抱住李来亨的腿哭求。

  李来亨不吃这一套,一脚甩开顾炎武,扬长而去。

  顾炎武不舍,众卫兵得到命令,组成人墙,将他挡在辕门外。

  书生嚎啕大哭,声震全营。

  可是众军早恨透了官吏,心如铁石,任凭顾炎武哭求,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