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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礼(1 / 2)





  银灰色的跑车停在路边的空车位上。

  熄了车灯,隐匿进夜色里,已经没那么显眼了。

  封煜解开安全带,侧头去看身旁的人,缩成一团,身子歪歪地靠着车门。

  头上还罩着大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抵着车窗。

  呼吸声落在极其安静的车厢内,轻微而均匀。

  看来是睡着了。

  封煜心里涌出了几分担忧。

  同时又觉得有些庆幸。

  担忧是依照今晚她的表现和那句客套疏离的“封先生”来看,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自己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合作艺人。

  而她能在一个暂时还算不上朋友的异性车里睡得这么熟,未免太没有防备心。

  这让他不禁想起,自己刚搬到绥原那一天。

  那时自己五岁,封宜仁和商贞在经历了长期的争吵动手后,终于离了婚。

  商贞很快带着自己的东西,走得不知所踪,而他被判给了封宜仁,跟着父亲回了老家,那是一个不太发达的小县城。

  一是对环境的不适应。

  二是那天他坐了七八个小时的车程,又饿又冷,情绪很不好。

  封宜仁搬完东西后,他站在门口一直不肯进那个布满尘味的老旧房子。

  封宜仁脾气也不好,当即就冲他发了火,骂了他两句后见他还不听话,作势就要动手。

  小孩子表现情绪最直观的方式就是哭。

  他也是如此。

  或许哭声太大,很快引来了隔壁的注意。

  就在他被封宜平揪着衣领,要丢进家里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女孩的声音。

  很清脆,像窗台上被风奏响的风铃,但却不温柔,反而还带着一股浓浓的不耐烦。

  “能不能别在这哭,吵死了!”

  应该是被这道声音给震慑住,封宜仁动作顿住。

  他马上挣脱对方的禁锢,“嗒嗒嗒”地跑到自己家门对面,女孩的身边。

  这是他第一次见于知蕴。

  只不过那时,她还不姓“于”。

  他记得她当时穿了一件藕粉色的棉袄,皮肤很白,扬着小下巴。

  虽然冷着一张脸,但是眉眼十分漂亮,长得也高,比自己高一大截,需要他仰头才能看到。

  可能是见他不哭了,她收起了坏脾气,指着对面的男人问他:“为什么哭,是不是他打你?”

  封煜点了点头。

  还没等说什么,对面的封宜仁先急了:“臭小子,我刚刚哪里打你了,再说我是你爸,打一下怎么了?赶紧过来。”

  封煜站在原地,瞪着他。

  于知蕴见封宜仁作势就要朝他们走来,把他赶紧拉到自己身后:“爸爸?哪有爸爸打孩子的,我看你就是人贩子,你再过来我就报警,让我爸把你抓起来。”小女孩的音调本来就高,听着十分尖锐。

  封宜仁更生气了:“小姑娘,你可别乱说话,赶紧回家去——”

  话没说完,于知蕴“呸”了一声,拉着他进了自己家,砰的一声关上门,把封宜仁气得跳脚的叫骂声隔绝在外。

  那天之后,他突然觉得搬来这也不是一件那么糟糕的事了。

  慢慢的,他还发现住在隔壁的那位姐姐虽然漂亮,但全小区的孩子都有些怕她,他们在私底下说她很凶会打人。

  还给她取了一个“母夜叉”的绰号。

  可封煜只觉得她好,在所有同龄孩子都喜欢绑着两个小辫子的时候,她总是梳着高高的马尾,中间还分出一两缕头发编成很细的辫子,扣上小发卡。

  很是吸引人。

  想到这,他定定地盯着那道缩着的身影看了几秒,终于忍不住倾身凑近。

  在离她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停下。

  借着路灯透进来一丝丝昏黄的光线。

  他看清她的脸,因为闷在帽子里又吹了这么久的空调,隐隐有些泛红,密长的睫毛,轻轻搭下,在眼窝处投射出一道阴影。

  但还是能看到底下有淡淡的青灰色。

  唇上的口红褪了一些,露出里面原本的浅粉色,有些干。

  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又无害,原本锋利的小爪子完全被收敛起来。

  封煜目光落在那唇瓣上,喉咙蓦然蹿上一股痒意。

  “于知蕴?”他轻叫了声。

  没得到回应,他又试探:“知蕴?”

  对方依旧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他目光转向她松松垂落的手上,上面贴着两个创口贴,应该是上次被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不知道还疼不疼?

  有些自责,同时脑海里又跳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上去,直到将那纤细的手背全部拢入掌心。

  温热,很软。

  心跳得厉害,他控制住有些发颤的指尖,用指腹在那贴着创口贴的位置,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理智在一点点骤减,他拉下口罩,抿了抿唇,有些克制不住地俯下身。

  就在唇即将碰上她手背时,小手突然小幅度动了动。

  他急忙慌乱地松开手,靠回驾驶位上。

  像一个无耻的犯人,心惊胆战地隐藏自己卑劣的行径。

  于知蕴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终于从混沌的睡意中挣扎出来。

  她坐正身体,辨认了一眼外面的街景后,转过头,看向他:“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没事。”他开口,才发现声音哑了几分。

  但于知蕴没察觉:“耽误你很久了吧,你应该叫醒我的。”

  “叫了,没醒。”

  这么尴尬的吗?

  于知蕴挠了挠头,转开话题,试图化解尴尬:“那个,今晚我不小心打破的摆件,多少钱,我——”

  “不用了。”他微垂着头,脸隐藏在昏暗里。

  于知蕴看不清他表情,不确定他是认真的还只是客套。

  思忖了片刻,她开口:“那多不好意思,东西是我砸的。”

  “不会,只是个赝品,不贵。”

  这是为了彰显他有钱还是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