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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节(2 / 2)


  这汉子是谁?

  “是我啊。”詹全将红盔缨帽子摘下, 龇着大白牙笑,“我!乡试鹿鸣宴上您还邀我跟您同坐一席呢!您忘了?”

  盛言楚瞳孔遽然放大,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詹、詹全?”

  鹿鸣宴上, 詹全和一帮武举人佝着宽厚的背小心翼翼地窝在宴席的角落, 文举人笑话詹全等人粗鄙时,盛言楚其实是有些可怜詹全的。

  和文举人鹿鸣宴齐名的鹰扬宴并不受嘉和朝的重视, 义父为了替五皇子物色人才,就让詹全等人加入到鹿鸣宴中一起就食鹿肉,可惜嘉和朝重文轻武,詹全等人生的虎背熊腰,长相并不是时下风靡小生的模样, 坐进鹿鸣宴后,文举人对他们吐尽轻蔑。

  后来他猜出义父此举的意思,遂请詹全等人和他同坐一席。

  自从鹿鸣宴上两人有过交谈后,盛言楚就再也没有见过詹全,五皇子让他和詹全叙一叙同乡的交情,他原是打算过两天找机会来个偶遇,没想到詹全自己找上门了。

  “詹兄,不对,詹将军。”盛言楚激动的语无伦次,手一挥:“快请进——”

  詹全抱拳而笑,爽朗道:“盛大人得多开几桌才好,我这些兄弟早就馋你家的锅子了,无奈公务繁忙不得闲,这不,今个刚好路过这边,索性来吃一顿。”

  盛言楚心头一喜:“詹将军能赏脸来我这,是我家锅子铺的福气——”

  程春娘会意,忙笑道:“铺子吵,官爷且随小妇人去内院。”

  詹全没学文臣扭捏客气,拱手而进,站在巷子口两排官兵尾随而入。

  一行人越过石墙进到盛家内院,在铺子里吃饭的食客纷纷伸着脖子好奇的张望,老百姓也许不知詹全是谁,但国子监的书生们有知道的。

  “刚进去的是不是骠骑将军詹全?”

  “盛翰林是文官,什么时候和詹将军如此亲密无间了?”

  穷书生学问好,时务看得勤,解惑道:“盛翰林和詹将军同为临朔郡人,两人都是临朔郡解元,殿试后,两人又一道摘得状元华冠,他们有此深厚交情一点也不奇怪。”

  “我的天,你不说我竟快忘了詹将军是武状元。”

  “詹将军手段雷厉风行,才入虎贲营没两个月就将虎贲营大权尽数掌握在手,盛翰林进翰林院后也才两个月不到吧,就得了官家青睐监察襄林侯案,这两个翘楚人物若联起手来,我朝岂不是文武并肩?何惧南域海贼?”

  ……

  詹全的虎贲营兵马一进铺子,老百姓哪里还有心思在铺子里吃饭,一群胆大的端着碗筷挤在门后偷看内院。

  院中,虎贲营的将士席地而坐,每人面前都摆着小窑罐和汆烫的菜肴,雅姑、花嫂子还有阿虎来回穿梭其中给他们添菜。

  将士们大口吃肉,一点都不觉得席地吃饭有不妥之处。

  程春娘细心观察众将士的口味,添菜时会交代雅姑等人迎合他们的口味。

  盛言楚和詹全则坐在树下对饮。

  “真不用给他们抬个桌子来?”盛言楚指那些狼吞虎咽的将士。

  “不用。”詹全嚼着牦牛肉,吃得胡子上都沾了辣油,“虎贲营的人谁不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他们饿了连泥巴饼都吃,你要是搬个桌子来,他们未必肯敞开吃。”

  行军打战的人坐在地上吃是军营中的规矩,并不是故意苛刻对待士兵,而是因为坐在地上吃时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倘若敌军过来,耳力灵敏的士兵能在第一时间听到动静,不至于被敌方突袭。

  久而久之,席地吃饭竟成了虎贲营的军规。

  当然了,将士首领可以不拘泥这条规定。

  盛言楚眼睛往门口瞥了眼,盛允南会意地将趴在门后偷听的老百姓驱散。

  “瞧将军面有血迹,可是在行军务中受了伤?”

  从袖子里将自己研制的止血药拿了一小瓶出来,盛言楚道:“这药将军且先用着。”

  盛言楚知道行武的人都会随身携带止血药粉,但他想看看詹全会不会接他的药。

  鹿鸣宴上他替詹全解围得了詹全好一顿感谢,也不知詹全对他这个老乡有几分信任。

  盛言楚掌心向上,掌纹清晰,手中的药瓶静静躺在那。

  吃着不歇的詹全边擦嘴余光边往盛言楚手心处睨,略顿了两息,詹全伸手拿起药瓶。

  “盛大人懂药?”

  詹全笑,护袖一拆,詹全眉头都没皱就将贴紧皮肉的袖子撕开,里边的血肉猩红一片,还在往外潺潺冒着献血。

  扬了扬手,詹全道:“追一帮贼子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挨了一刀。”

  盛言楚眼睛从伤口处挪开,啜了口酒,回答詹全的话。

  “我从前在镇上私塾读书的时候跟老大夫学过一点医术,但只会做一点平常小用的药。”

  敷了药,詹全胡乱的从袖子上扯了布条绑好,笑道:“盛大人不从医可惜了,你这药比军医的要温和,虎贲营的老军医…啧啧,每回一涂他的药,我疼得只恨不能将牙咬碎。”

  盛言楚不太好意思承这个夸赞,只道:“军医用药之所以很猛,是因为军营将士时刻都要守在紧要之地,若受伤久久未愈容易耽误军情。我配得药虽能止疼,但远不及军医的好。”

  詹全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受着伤,举起杯敬盛言楚:“文人中我就敬佩盛大人您,这朝野上下能懂我们粗莽将士的怕是也就只剩大人您了。”

  烈酒入喉,詹全豁达而笑:“盛大人日后若嫌了那文人的肮脏地,不若投奔我虎贲营,我虎贲营正缺一个军师呢!”

  盛言楚饮尽酒,笑而不语。

  詹全虽是个武夫,但口才并不差劲,饭桌上,不论盛言楚说什么,詹全都能接得住话题,两人相谈盛欢。

  如果能忽略詹全突然这般大张旗鼓的来他家的目的就好了。

  饭毕,詹全没着急走,而是跟盛言楚唠起家常直至月上梢头才出甜水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