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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2 / 2)


  程春娘说起此事是欢乐无穷,“我还以为这几人会是什么大人物呢,谁知黄官爷说那几人是如意酒楼的小厮,黄官爷还说让我们只管将心塞进肚子里,有他黄官爷在,量如意酒楼的人也不敢对咱们如何。”

  盛言楚心里感激黄正信的拔刀相助,但……

  “如意酒楼又不卖锅子,他们好端端的盯上咱家干什么?”

  程春娘摇头说不清楚。

  盛言楚唔了一声,带着疑问先去前边帮忙去了。

  眼下才过了午饭时辰,铺子的食客三三两两的坐着,盛言楚扫了一眼,发现大部分客人依然还是外地人,本地的食客很少,不过也有一二桌,几人点的锅子正是卖的最好的麻辣锅。

  揭开柜台前的小门,盛言楚坐到一旁开始对这几天的账目,正算到兴头,忽听程菊一声叫唤:“几位官爷里边请——”

  低着头看账本的盛言楚忙将账本合上,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另外一个熟人。

  “孟双大哥?”盛言楚麻溜的从柜台小门下边钻了出来,激动道:“好久没见到孟双大哥了,我还以为您跟着刘大人去郡城了。”

  孟双将手中的长剑甩给手下,见到盛言楚后辈觉亲切,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拍拍盛言楚的肩膀道:“咱俩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吧?”

  “可不嘛。”盛言楚手一伸,引着孟双往窗户边的桌子落座,失笑道:“自从我来静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孟双大哥,大哥最近可好?”

  跟过来的几个官差很有眼色的另坐了一桌,程菊见小表弟和官爷说话随意,便上了壶茶水就去后厨准备等会要汆烫的菜。

  孟双脸上又添了几道新伤,盛言楚刚想问,孟双呷了口茶自己先说了。

  “你刚进城不久我就被张大人派出去追踪朝廷通缉要犯鬼斧,一路跟着他去了南域,谁料这人耐性十足,勾着我跟南域那边的官府愣是陪他玩了半个月,后来交了一次手,我砍伤了他的胳膊,他也没吃亏,你瞧,我脸上这两道都是他划的。”

  孟双脸上的伤痕深可见骨,一条划痕径直从右眼划向了左边下巴,看起来极为怖人。

  盛言楚心头一沉:“这伤怕是要留疤……”

  “留疤就留疤,大老爷们才不在乎这些。”孟双痞痞的将手搭在腿上,环视铺子几眼,挑眉道,“可以啊盛秀才,这才一两个月没见你就有了这样好的前程。”

  盛言楚大是佩服孟双的爽朗,指着墙上的牌子,微微而笑:“孟双大哥,今日我做东,你和其他几位官爷只管敞开了肚子吃,您且端详端详,我这店里的锅子种类多的很,吃辣的不吃辣的都照顾到了。”

  一说吃的,旁边桌上的官差顿时躁动起来。

  “我要麻辣锅!我前两天跟黄哥一起吃过,啧啧啧,那滋味,吃一口能爽的喷火!”

  “会不会太辣了,我最近不能吃辣的,你瞧我嘴上起了水泡。”

  “那就点清汤!”隔壁的食客指了指他面前的砂锅,道,“官爷,他家有鱼骨汤、猪骨汤,今天还有牛骨汤,端上来的时候还咕噜咕噜冒泡呢,吃之前往里边撒一点葱花,香的很。”

  “这锅子还能一人点一个锅?”官差有些诧异。

  盛言楚忙道:“自是可以,只不过锅子要小一点,且是在后厨做好了端上来的,不像大锅是边吃边煮。”

  其实就是后世的煲仔饭,只不过盛言楚加以改造成了汤,煲汤用的小罐是他特意跟陶瓷铺子定做的,比药罐要大些。

  “那我要一个牛骨汤。”

  话音刚落,程菊就将锅灶上煨着的牛骨汤连着小锅端了上来,小锅底下放着厚厚的托盘,一打开锅盖,牛骨的浓香伴着一团一团的热气往上腾升。

  趁着小锅里的汤水不停的冒泡,程菊麻利的掏出一个鸡蛋磕碎了放进去,然后盖上小锅盖闷个几息,不一会儿锅里的余温就将鸡蛋灼烧成形,拿走小锅盖后,再往汤里边撒几颗葱花。

  几个官差眼巴巴盯着喷香的牛骨汤吞了下口水,忙招呼程菊给他们哥几个也上一道来。

  不一会儿,几个汉子就欢喜的吃上了。

  盛言楚指着墙上一排的名字问道:“孟双大哥想吃点什么?”

  “吃清汤忒没劲,”孟双摸摸下巴,道,“要吃就吃麻辣点的——”

  “不行。”盛言楚打断道,“您脸上的伤口还未痊愈,还是吃点清淡的好。”

  孟双噎了一下,喉结滚了滚,略带着委屈的气息道:“前些天黄正信在县衙一个劲的说街尾开了一家口味绝佳的锅子铺子,正巧我这两天喝药喝的没胃口,想着来你这吃点开胃的,谁知你一个东家竟不让我吃。”

  盛言楚唇角勾起:“麻辣味还是等孟双大哥伤好了再吃吧,至于开胃…嗯,要不尝一尝菌类的锅子?采用的是家养的老母鸡文火慢炖了好几个时辰后的汤汁,再挑选了这几天刚冒出头的茶树菇放里边煮,总之汤头清爽鲜美,一点都不逊色于麻辣味。”

  孟双起了兴致:“那就听盛小兄弟的。”

  锅子很快就端了上来,盛言楚给孟双选的是大锅,刚好他可以陪着孟双一起吃。

  边吃边聊后,盛言楚才得知孟双今年二十六了竟然还没娶妻。

  “衙门—牙门,像我们这种在官府当差的皂班衙役,一来地位卑微受尽外人的冷眼,二来巡逻守夜的官差大多比不上坐班房的差役待遇,油水少还时不时的有生命危险。”

  说到这,孟双嗤嗤的自嘲一声,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盛言楚:“那一日在礼房的时候,我除了敬佩盛小兄弟的勇猛外,还羡慕你,羡慕你虽是商户子却有科举的期盼。而我呢,从我太爷爷那一辈开始就当起了官府的衙役,已经好几代了依旧是朝廷的贱民。如此,我还娶妻干什么?难不成让我的儿子我的孙子跟我一样,子子孙孙都做这不入流的行当?”

  “消消气。”盛言楚叹了口气,说白了胥吏就是朝廷摁着给银子干活的奴隶。

  他是该庆幸自己投生的是商户而不是隶户,毕竟世上不会有差役能如皇商金家那般给朝廷带来效益,那种冲锋陷阵挣军功的只会是军人,而不会是同样拿刀舞剑的衙役。

  犹记得上辈子历史上是因为世家豪门的撅起而使下层小吏被视为低等贱民,连鼎盛开放的唐朝都将某些差役定名为不良人,与之相关的词无非是奸猾无良,欺凌百姓。

  总之,胥吏的身份非常的低,他们的擢升是有天花板的,想往上爬的机会少之又少。

  “不说这个了。”孟双头疼的摆摆手,抬抬下巴看着盛言楚,“听说你得了张大人的青睐?”

  盛言楚刚喝了一口汤,差点被孟双这句话给噎死。

  “没有的事。”他赶紧澄清,“不过是那日我碰巧撞见了鬼斧,也不知道鬼斧吃错了药还是善心大发,竟对我手下留情了,张大人担心鬼斧会反杀回来,所以才邀我在县衙住了几天。”

  孟双当然清楚这事,不过是顺嘴一说转移话题罢了。

  “张大人和刘大人的处事风格截然不同,刘大人做了半辈子县令,行事老陈无波,不像张大人年轻胆大,上来第一桩事就盯上了县学。”

  “说起这个,怕是过两天张大人要有的忙了。”盛言楚放下筷子,莞尔道,“再过两日,书院就迎来月考,我看几个教谕严肃的模样,似乎私底下得了张大人的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