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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考试人生(1 / 2)





  我不知道卓维用了什么办法,但是老师再也不说昨天的话了,改口说道:“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互相促进学习。”

  我瞄了一眼卓维,他神色自若,只留给我一个“听我的准没错”的表情,我依然纳闷不已。王美心听完老师的话后,特意看看卓维,眼神若有所思,意味深长。

  我没有研究她的眼神,也研究不来,对我来说,赶紧补上数学才是人生第一要务。没有老师干涉,我们依然每天上晚自习,卓维无比耐心地教我数学。

  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我放学后,走到二楼总会遏制不住往二班里看的念头,如果看到凌嘉文刚好走出来,我就会立刻退到三楼,等他走后,我才下楼。我害怕遇见他,比从前更甚。虽然卓维说他对我有好感,可我却一直记得最后一次我们生硬地打招呼,说不出话来的情景。

  无话可说,我发现,其实我们一直都没什么话说,说来说去就是学习。倒是和卓维说的话多,他是个话篓,成天在我耳边念叨个不停,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文学历史,时政评论音乐美术,除了他和王美心的事情,我们无所不谈。王美心似乎对我们也失去了兴趣,把精力放在了合唱比赛上。她选择无视我们。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考数学的那天早上,我拼命祈祷,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我这次及格了。我有些后悔那天没有许愿让自己数学成绩好点。

  考试前,我拼命地翻看做过的习题,又把所有公式从头背一遍,心慌得不行。倒腾了十几本资料书,一会儿翻这本,一会儿翻那本。

  卓维在一旁笑到不行,“菲儿,你以为数学是历史吗?这么拼命背。”

  “万一能碰到一样的题目呢?”我瞪了他一眼,他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

  “嗯,你就等着撞大运吧,”他摇摇头,这家伙居然什么都不带就来考试了,连笔都是借我的。

  我没空再理他,争分夺秒地继续翻书,他也不逗我了。走到窗边静静看着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考卷发下来了,我颤抖地接过试卷,急急浏览了一遍,立刻在草稿纸上疯狂写我记得的公式,整堂考试,我一直拼命写啊算啊,不敢停顿,生怕一停顿我还记得的那些公式就离我远去了。

  待到交卷,我才慢慢安静下来,心悬地听着旁边的同学对答案,盘算着我这次大概能考几分。

  卓维很无所谓,嘻嘻哈哈地和旁边的同学打闹,等着第二堂考试。见我一直脸色沉闷地坐着,就来打趣我,“你怎么不翻书了?一会儿考哲学,你倒不翻了?”

  我翻了翻白眼,趴到桌子上,“除了数学,我啥都不担心。”

  “都考完了,你担心有什么用?”他摇摇头,“你怎么老担些无谓的心。”

  “我要是再没考及格,就要去跳河了。”我难过地说。

  “早说啊,我帮你作弊多好,肯定能及格。你干什么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卓维大吃一惊,“就一个数学不及格,至于吗?”

  “我都两次没及格了,唉,我可能真的没有数学细胞,从小数学就不好,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数学了,可就是不行,我拿三分之一学数学的时间来学其他的科目,都可以轻松考前几名。可就是数学,怎么也不行。”我不停地揉着额头,十分抑郁。

  “你真会浪费时间,”卓维又丢了一包纸巾到我桌子上,“先给你,一会儿你哭了,我丢给你,老师还以为我作弊呢。”

  “我怎么浪费时间了?”我愤怒地问道,“我这九年的寒暑假都贡献给数学了,还浪费?”

  “对啊,你基本把生命都浪费在和自己的短处搏斗上了,”他笑着说,“难道不是浪费吗?”

  “你不明白的。”对于一个天才来说,他怎么能明白拼命努力才能勉强跟上的痛苦?

  “是挺不明白的,也不明白我们的教育制度为什么偏要让我们跟自己的短处搏斗呢?孔子还说因材施教呢,我们却得做个全才。”他喃喃地说。

  我震惊地看着他,我从未想过去质疑教育制度,我一直都认为是我的问题。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我的,如果别人可以做到,而我做不到,那肯定是我自己的问题,因此我学不好数学,一定是我不够努力,并不是我不适合学数学。

  所有人都在这座桥上挤,我从未想过,其实人跟人是有很大区别的,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全才的。比如陈诺,她可以画一手好画,我们就不行。她的绘画难道不是一种天赋?

  我们一直都在被教育,要挤过高考的独木桥,我们一直都认为成绩好的同学才是完美的人,成绩不好的则被人另眼相待。可悲的是我们必须爬过这座高考独木桥,按照他们的规则,拼命地和自己的短处搏斗。因为这是制度,爬不过去,就会被划成截然不同的人生。

  考试铃响了,我攥着手里的纸巾,又想问他,为何他口袋里总是有没有开封过的新纸巾呢?

  浑浑噩噩地考完了期中考试,有种虚脱的感觉,但是并未解脱。我交完最后一张考卷,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期末考试。

  我们被考试包围了,小测验、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中考、会考、高考。考完一次,紧接着的就是下一次考试。“五月红”歌会

  期中考试结束后,“五月红”歌会姗姗而来,按照往常的惯例,还是要在剧场举行。王美心镇定自若地指挥,负责服装更换、化妆、入场等所有关于演出的问题。虽然她一直针对我,但是我很佩服她的沉着稳定,她和蓝清是同类人,骄傲自信,有遮不住的光芒。

  卓维在前一天问我,“你要去吗?”

  “去吧,文雅她们想让我去呢。”我点点头。

  “你是不是担心她们又搞出什么花样?”卓维笑着说,“文雅那么精灵古怪。”

  “应该不会太离谱吧,今天好多老师都在呢,再说关系到集体荣誉分,真要扣光了,老师肯定会生气。”我吃不准文雅的想法。

  “我还是蛮期待的,”他嘻嘻笑道,“希望她们不会让我失望。”

  “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我瞪了他一眼。

  节目如我所料的枯燥,三个班级唱完竟然已有两首重复的歌曲。卓维不耐烦地走到二班,问他们是第几个上场。得到明确答复后,他回来对我说,“出去透透气,还有好久才轮到他们。”

  各班班主任今天都在压场,不好混出去,我们商量好,他先从通往厕所的通道出去,如果五分钟后他没回来,我就出去找他。

  没有等到一分钟,他就撤回来了,坐到座位上,神色异常,半晌都不说话。我问道:“你被发现了?”

  他看了看我,说道:“看节目。”

  “怎么了?”我奇怪地看着那条通道,两个人影走了进来,剧场里面很黑,看不清楚是谁,依稀可见是一男一女,可能是两个老师抓到他了吧。

  他们两人各自走开后,男老师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不住地四处张望,不知道是在找谁。

  “没事。”他压低声音,专注地看着舞台。

  此时舞台上,一群穿着校服,脸蛋涂得红红的同学在唱《五月的鲜花》,声音低沉,气氛凝重,脸色更凝重,可惜高低起伏的声音,像是破了的喇叭,到处漏音。

  我没看出什么端倪,悄声问卓维:“我们班什么时候上台?”

  “快了,”他指了指已经站起身来的王美心说道,“他们准备登台了。”

  王美心引导着大家悄无声息地往后台走去,很快我们班的这片座位,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在座。报幕员深情地报幕时,一直在张望的老师走了过来,拍了一下卓维。卓维站了起来,跟着他走了。借着舞台微弱的光线,我赫然发现,那人竟然是物理老师!

  自从上次物理老师愤慨地踢翻卓维的桌子后,他们相安无事了很久,一方面卓维不再打瞌睡,另一方面,物理老师假装忘了这个事情,有时候还故作亲切地让卓维回答问题,美其名曰关心。卓维也很配合,从来不给他批评自己的机会,不但每次正确回答了问题,连一向不屑做的作业也都一字不落地做完了。老师虽然恨得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

  这次他突然找他干什么?肯定是和他刚才出去有关,我陡然想起陈诺在春游时候说的话,如果真是他们说的那样,刚才那个女的不是老师,而是物理老师师生恋的对象?可能他们出去的时候,刚好被卓维撞到?

  天哪,那物理老师找他干什么?要灭口吗?我的脑子里面瞬间飘过无数侦探小说里面的情节。昏暗的剧场,加上偌大的空间,只有我一个人坐着,顿时生起无数的恐怖念头。

  我紧紧攥着椅子上的扶手,紧张得汗都出来了,就在我想要跑出去看看的时候,卓维回来了。

  “你不舒服?”他看着我,“要去医院吗?”

  “刚才物理老师找你出去干什么?是不是因为你看见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见他平安回来,我连声问道。

  他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大略把陈诺她们看见的事情告诉他,他听完后笑道,“不让你们组建侦探社真是可惜了。”

  “你先告诉我,物理老师刚才找你做什么?”我急切地问道。

  “没干什么,他就跟我说,他刚才是在帮她吹眼睛里的灰,让我别瞎想。”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你怎么说的呢?”

  “我说,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什么都没看见。”

  “他肯定不相信。”

  “是啊,他问我有什么要求,我就说我要回去看节目了,就这样。”

  “那他没再说什么了?”

  “他是还想说什么,不过我没理他。这家伙真是大意,居然在过道里和女朋友抱在一起,以为两头都挂着帘子没人看见。”他不屑地摇摇头,“打死我也不选那个地方。”

  “我担心物理老师和你结梁子了。”

  “再说吧,还能怎样?”他毫不在乎,指着舞台说,“他们唱完了,该二班上场了。”

  我闻言往舞台上看去,果然轮到他们了,文雅和陈诺站在第一排,却遍寻不着安心。他们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标准的合唱服装。楚清很惹眼,站在最后一排的最旁边,一拉开幕布就可以看见他,他没有和其他男生一样扣紧最上面的领口,显得很清秀。凌嘉文站在另一边,神色很不自然。蓝清站在最前面,背对台下,举着指挥棒等待音乐开始。

  这时,楚清忽然从高台上走下来,站到舞台最前面,变戏法般地从身后变出了一把小提琴,夹在脖子下面开始演奏。蓝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她转过头惊愕地看着楚清,高高举着的手都忘了放下来,台上的同学神情各异,文雅和陈诺笑得很甜,而台下早已是尖叫声一片了,楚清就在这些女生的尖叫声中,从“班草”成功晋级为“校草”。

  楚清手持琴弓专心演奏,原本照满整个舞台的灯灭了,只有一盏聚光灯落在他身上,比明星还要耀眼。他的动作灵秀飘逸,十分帅气,使得台下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以前从未听说过他会拉小提琴,还拉得这么好。他像一个天生的明星,点燃了整个剧场的激情。一曲完毕,我听到陈诺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出,如同寂静黑夜里传出的希望之声。她唱的是《东方红》,等她唱完,舞台上的灯全部亮了,蓝清的脸色很难看,她手里依然拿着指挥棒,却没人听她的。文雅已经替代了蓝清站在舞台中央,指挥大家唱《红旗飘飘》。

  待到表演结束,整个剧场已经沸腾了,很多人站在台下和他们一起合唱,他们毫无悬念地拿下了本次比赛的第一。

  对于二班来说这是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对于蓝清则不是,她勉强站到表演结束,第一个冲下了舞台。

  卓维看完表演后,问我:“我记得你说过楚清是男版的你?”

  “嗯,他很害羞的。”我激动得手都拍痛了。

  “是吗?我觉得他没有那么害羞。刚才的表演也很自然。”他若有所思,“上次小品表演好像也有他?”

  “是的。”我兴奋地点头。

  “既然他是男版的你,如果今天是你在舞台上,你也应该和他一样了?”卓维笑眯眯地说。

  我却觉得荒唐无比,这个能等同起来吗?要我上舞台独自表演,还不如杀了我更容易。

  楚清走到台下时,很多同学激动地站起来围着他,学生会好不容易才派人疏通了过道。蓝清的牙都要咬碎了,文雅她们这么一折腾,像一剂强心针打进了昏昏欲睡的人群,令他们不再乏味无聊,大家对后面的合唱丝毫没有兴趣了,之前还是在台下小声说话,现在已经毫无顾忌地大声喧哗,比起舞台上的歌声还大。

  好不容易勉强等所有班级的歌唱完,现场观众已经走了不少,剩下来的同学也是在互相聊天,厌烦地等着结束。这大约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次红歌会,也是最抢眼的一次红歌会。

  活动一结束,我立刻和文雅她们会合,一起走出了剧场。天气很好,阳光灿烂,文雅她们的心情更灿烂,我们四个手挽手,横行无忌。

  文雅她们很兴奋,和我说起今天的事情,她们已经计划很久了,蓝清宣布完歌曲后,她们就一直盘算着怎么弄才好,后来听说楚清会拉小提琴就设计了这么个开场,为了让舞台能按照她们的想法来进行,安心特意在后台协调音乐和灯光。

  “你不知道,我们等这一天等得好辛苦啊,不断地练习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怕走漏了风声。今天下午我们一直都很担心,生怕安心没有阻止音响师放音乐,又担心楚清会怯场。”陈诺感慨道,“真是相当的不容易。”

  “太厉害了,楚清呢?我真没想到他这么厉害。”我四处张望也没看见新诞生的“校草”。

  “他可能走了吧,刚才人太多了,都挤不出来。这比我们搞小品还轰动呢!”文雅开心地说。

  “我刚在后台看见蓝清,气得要命,学生会长在说她,好像说活动组织得不好,怪可怜的。”安心叹了口气,“其实要是她不折腾我们,我们也没必要,都是一个班的同学,老是这样斗也没意思。”

  “你忘了她在排练的时候怎么说我们了?那么难听的话,她都能说出口,她都不念我们是同班同学,我们凭什么要念?”文雅撇撇嘴,“她太嚣张了,把我们当成她的下人了,什么都是她说了算,你忘记她在数学老师那里打我们小报告,害得我们被罚了好久啦?”

  “安心,我反正是不会同情她的,”陈诺接着说道,“她不止一次在老师面前说我们坏话,还没收了我的漫画书。”

  “你们现在还闹得这么厉害?”我叹了口气,在哪里都有争斗,无论是三班还是二班。我们这些异类,总让他们如临大敌。

  “你呢,在三班怎么样?王美心是不是还欺负你?”文雅关切地问道。

  “还好了,无非就是流言蜚语、孤立这些把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都麻木了。”我淡淡笑道。

  “卓维他帮不帮你?我听说他很喜欢王美心。”安心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