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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2 / 2)


  宇文寂似不经意的看看窗外浓浓夜色, 淡淡道:“夜深了, 无事便回去歇息。”

  “再坐会, ”良宵笑着说, “今日程夫人来过一趟,”怕他不知晓,便又解释了一下, “就是副将程鹏的夫人,上回你叫她们来过一回。”

  宇文寂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并未接话,是谁的妻子都与他无关。

  “我听她说你被箭头擦伤了肩膀,严重不严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呀?”说这话的时候,良宵嘴角还是挂着淡笑,语气也很平常,放在膝上的手心却湿了。

  宇文寂平淡无波澜的眼眸这才掀起一丝涟漪,“擦破点皮,无伤大雅。”

  “给我瞧瞧?”

  “伤口浅,没什么好瞧的。”

  “可我就是想瞧瞧。”良宵不依,对面的男人神色未变,眼神却闪闪躲躲,她站起身,作势就要去扒他衣裳。

  然而手还没碰到就被大掌抓住。

  宇文寂还是那句话,又冷漠又无情,全然不似这几日的温和,“没什么好瞧的,你过来就是为这个的话,现在可以回去了。”

  良宵看着像是泄了气,听话的点头,在小手被放开那一瞬就极快的起身绕到宇文寂身后,一把扯开他的衣襟。

  她动作快极了,也是因为将军穿的是寝衣,一下便叫她得了逞。

  男人宽肩窄背,肌肉坚实紧致,线条流畅,暖黄烛火下,最刺眼的不是有肩膀厚厚缠绕着的布条。

  而是背上纵横交错,丑陋不堪的疤痕。

  一道一道,大小不一,或横或竖,深深浅浅。

  良宵的呼吸凝滞了一瞬,心口堵得慌。而身前的男人,背脊一僵,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摩挲佛珠的力道大得可以将那串珠子扯断。

  他一连拒绝两次,倒不是因为这伤,而是新伤加旧伤,纵然他瞧不到身后是何模样,却也摸过,是极硌手的,几乎没有一块平整完好的肌肤。

  有多粗俗丑陋?他是无所谓,可这个女人素来喜欢皮囊好的,完美的,高贵的,儒雅的……

  过去这一个月,他告戒自己不要被这女人骗了,却还是下意识的按她喜好,尽力掩盖住那些不好的脾性行为,衣裳可以换,说话的声音可以降,表情也可以平和,就连吃食,他也换成了半荤半素,只是为了接近她时身上没有那股油腻味。

  还有那糕点,他这肠胃吃惯了肉菜,一吃甜的便要腹泻。饶是如此,她送来的就是珍宝。

  大将军想,那日就不该叫那群刮躁的女人上府来的,嘴里没个把风,着实厌烦。

  “都瞧见了?”他先发制人的冷声问,而后迅速将衣裳拽上来系好。

  “即便我现今有几分像你心目中的翩翩公子,也改不了武夫的粗陋庸俗,若你真要苛求,便不用白费力气了,收起那副虚情假意,我担不起你那样高的期望。”

  良宵还什么话都没说,就听到将军这番又决绝又悲凉的话,半跪在原地的身子抖了一抖,眼尾渐渐泛红,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静默间,她慢慢的伸手从身后抱住将军,小心将头贴在他左边那一侧,最后还是不争气的掉了眼泪,哽着声开口:“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倒先发起脾气来了。”

  蓦的听到这么一句话,大将军原本准备好的千般说辞顿时销声匿迹,就连起身的动作也顿住,他小腿微向上抬着,支撑着上半身,支撑着背后的女人,支撑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情。

  “你看看我,自己的夫君受伤了还要从别人那里听来,要来问候一句还要拐弯抹角,末了还要被你挤兑几句……”

  “是我不好。”宇文寂低沉出声,一时心中五味陈杂,大手抬起又放下,犹豫许久才缓缓覆上小腹处、她环住的地方。

  良宵的手背传来一阵冰凉冰凉的触感。她双手搂得紧紧的,不安的在将军的背上蹭了蹭,唇瓣贴着他后劲窝说话。

  “将军很好,是我不好,”她说。

  “你瞧瞧你,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方才还不准我看。”那天要瞧她的疹子时倒是蛮横极了。

  “不过是有几道伤疤而已,大将军率领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手刃敌军,哪里能像躲在安乐窝的贵公子那样白白嫩嫩的?”她从前也没有很喜欢白白嫩嫩的男人。

  “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身上每一道疤痕都是勋功伟绩,任谁瞧了都该肃然起敬。”

  “可我瞧见了……”良宵说着,忽的停下,吸吸鼻子,将眼眶里的泪珠子憋回去。

  她停下这一瞬,宇文寂脑中却是涌现出许多难听的话语来,下意识的,不加思考的冒出来。

  恶心吗?他想。

  然而背后的女人抽泣着说:“我瞧见了会心疼的。”

  良宵刚把话说完,那金豆豆不要钱似的掉,一颗颗砸在宇文寂心上,奏出一曲胜过世间万物的温柔乐章。

  大将军总爱把事情往最坏的结果去想,因为如果事情真是那样,他心里还能有个宽慰,若不是那样,他也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喜悦。

  现今显然是后者。

  ……

  这厢哭也哭过了,该说的也说了,两人分开时尚且似梦非梦,缱绻柔情四处溢开来,漾满整个屋子。

  良宵在柜子里找来伤药,重新将衣裳扒拉下去,拿下纱布才看清那伤口,都能瞧见里面的嫩.肉,哪里是不深。

  “我上药了,”她将药瓶拧开,洒药前还不放心的提醒他,而后才小心洒药上去,将军竟是吭都不吭一声。

  她瞧着却更心疼了。

  “遥遥。”一直沉默的大将军背对着她开口。

  “嗯?”良宵缠纱布的双手一顿,她的动作本就十分生疏,又缓慢,生怕一不小心碰到右肩膀的伤口。

  她这是头一回伺候人,一颗心提得高高的。

  所以将军忽然唤她遥遥,她着实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