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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2 / 2)


  猝不及防的,一把温香软玉抱了满怀,城阳牧秋这回是真的心情舒爽了,长臂搂住银绒,愉悦地对两夫妇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那哪儿成,这猫妖已经作乱许久了,镇子上的修士都说,它奸猾无比,只能用白纸笼子捉妖,趁着夜半孩子哭的时候行动,可半点也不起效,夜星子闹了有半个月了,眼见着孩子哭得声音都弱了,若不是、若不是仙长您,我们娃儿……说什么也要谢你!只是我家家贫,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请仙长留下姓名,我们供您的长生牌位!保证香火不断!”

  “不必,”城阳牧秋因心情好,难得多说了几句,“降妖伏魔,乃是我辈分内之事,云游之人,姓名不便告知。二位请回吧。”

  打发走千恩万谢的夫妻俩,城阳牧秋摸了摸怀中少年的头,柔声问:“还在怕吗”

  “……”

  银绒从他怀里钻出来,却没再牵他的手,过了片刻,才揪着自己的袖子说:“它死得好惨。”

  城阳牧秋以为银绒被那猫妖的死状吓坏了,笨拙地安慰:“不怕,有我在。”

  银绒这回真没心情再逗城阳牧秋,低着头说:“它先加害别人的孩子,罪有应得,但我还是有点怕……你说斩妖除魔,是你的分内之事?”

  这不是银绒第一次见到同族惨死,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城阳牧秋对不相干的妖痛下杀手。

  大家都说妖、人两族势不两立,银绒也是听着老祖降妖伏魔的故事长大的,他早知道的,并不惊讶,只是,突然有点害怕。

  城阳牧秋觉察到小狐狸精情绪不对,有些无措地说:“那只妖咎由自取,你又不曾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与他不同。”

  银绒小声:“可我采补你的阳气,也是偷你的修为。”

  城阳牧秋:“若我心甘情愿,便不算伤天害理。”

  听到这句“心甘情愿”,心里莫名有些甜,可银绒鬼使神差地问:“那若有一天,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呢?仙尊会杀了我吗?”

  城阳牧秋皱了皱眉。

  银绒有些紧张,不安地抖了抖头顶毛绒绒的狐耳,就听城阳牧秋黑着脸说:“本尊会杀了奸夫,然后将你关在蘅皋居,永世不见天日!”

  银绒:“?”

  银绒被城阳牧秋不由分说地拽走,不得不小跑着跟上,心里鄙夷地想:祖宗脑补到什么了?他以为自己能做的坏事只有采补一件吗,嗨呀,真是淫者见淫,谁能想到修无情道的仙尊会堕落到这种地步,满脑子男盗女娼呢,啧啧。

  银绒原本准备翻修房子,但“衣食父母”城阳牧秋坚持不准,并以附赠灵石为条件诱惑,银绒不大明白祖宗为什么执意要留下这么个破房子,却还是没禁得住他老人家的威逼利诱,妥协了,将原本的小茅草屋保留下来,重新在茅草屋旁的空地上再盖一间大瓦房。

  银绒请的泥瓦匠是三只河狸精,与那只吸食凡人孩子精气的‘夜星子’不同,它们老实本分,靠手艺赚灵石。

  三只河狸精都是半妖,憨憨肥肥的,壮硕的中年汉子模样,绿豆眼大鼻子,笑起来会统一露出雪白锋利的大板牙,手是兽爪形状,指甲厚长而尖锐,虽然胖,但身形灵活,行动迅速,抱着“胡老爷”定制的上等原木来去如风,再咔擦咔擦啃出严丝合缝的卯榫,最后和泥砌墙……

  泥瓦匠们利落非常,还日夜赶工,银绒躺在隔壁窄小的床铺上,满耳都是热火朝天的“咔嚓咔嚓”声。

  银绒舒舒服服地吐出一口气:“真好听。”

  依着城阳牧秋最近的变化,他不管说什么废话,祖宗都会适当接上一两句,银绒等着他接茬儿问“这有什么好听的”,然后好顺理成章地炫耀:“这是灵石的声音,是我胡银绒一夜暴富,出人头地的美妙声响。”

  然而,城阳牧秋却好像没听见似的。

  银绒试着推了推他,竟没反应。

  “睡着了么?还出了这一身汗。”银绒咕哝。

  与祖宗同住了这么久,他们俩几乎夜夜笙歌,城阳牧秋偶尔早睡一次,银绒倒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故意拿指头戳了戳城阳老祖的胸口,“真睡了啊?”

  城阳牧秋仍旧没反应,银绒悻悻地闭了嘴,抽出汗巾子替他擦干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挨着他重新躺下。

  床本就窄,平日里都是城阳牧秋要求,不准他变回原形,银绒才任由他抱着,但今夜也许是祖宗出了汗的缘故,银绒也觉得格外热,干脆变回小狐狸,跳到枕头边儿上,抖抖毛,用爪爪刨出个舒服的坑儿,才卷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城阳牧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外人都道无情道最凶险,只有一路修炼到化神三重境,堪破了大道,与天地同寿,才算安枕无忧,被无情道反噬的感觉,却只有修炼者自己知道。

  每一层修为境界突破前,修士都会有一次心绪震荡,且越往后,越凶险。城阳牧秋记得,几乎每次突破前,那些平日里感受不到的喜怒嗔怨哀都会潮水般袭卷,几乎将他生生淹没,脑子里嗡鸣不止。

  且不是一次性的,如果非要形容,像是女人生孩子前的阵痛,一次次反复折磨,越来越汹涌,越来越逼得人发狂。

  可他明明两年之前才刚刚突破化神二重境,又在秘境中强行压制了境界,有损修为,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快再次突破……

  这一回的‘反噬’也与之前不同,并非光怪陆离的、令人窒息的情绪,而是具体的画面和声音,像是一段回忆。

  从两年前他在雪窟谷遭遇了无量宗狗贼的伏击开始,有个灵秀白嫩的小少年,被自己掀翻在地,半边身子栽进雪堆里,露出一双嫩白赤脚,和一条蓬松的大尾巴。

  第七十二章

  “银绒!”

  城阳牧秋猛然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他喊着银绒的名字,却无人应答,只听到机械的、“咔擦咔擦”的声音。

  这一刻,城阳牧秋还没从回笼的记忆中清醒过来,有些分不清回忆和现实,一时忘了隔壁还在造房子。

  猛然冲进隔壁的时候,因为用力过猛,刚搭建好的门框整个倒地,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三只河狸精被吓了一跳,在他们七嘴八舌的惊呼——“地基打得很牢固这不可能!”——中,城阳牧秋一把抱住了懵逼的银绒。

  银绒腾出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拍城阳牧秋的背:“你要勒死我了……”

  城阳牧秋这才稍稍放开他,过了片刻才喃喃道:“对,对,在建房子,我还以为……”

  银绒艰难地从城阳牧秋怀里挣扎出来,揉着自己的肩膀,“出什么事了呀?”祖宗突然之间发什么疯啊?

  然后,紧接着,银绒就看到更让他震惊的事情——或许能排进‘修真界十大奇闻之首’——修真界第一大能、类仙城阳老祖、铁石心肠的无情道祖师,他哭了。

  哭了。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