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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 晋江独发

  沈灼再度转醒已是夜里,星云漫天,凉风穿堂。白日的人群散去,屋子里只有凌霜雪。他倚靠在床边,单手托腮,正低头翻看一卷竹简。

  沈灼抬头,只能看见他消瘦的侧影,那灰白的长发垂落在肩头,疲态十分明显。

  师尊。沈灼无力动弹,声音嘶哑。

  凌霜雪回头,竹简从掌间消失,他坐上|床榻,手指落在沈灼的手腕上。金色的天力通过他的指尖传入沈灼的身体,在他体内运转一个小周天后退回来。

  第一次醒来时过于混乱,沈灼都没来得及审视自己的身体。此刻随着凌霜雪的力量进入,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缠着绷带,好多地方没有知觉。

  凌霜雪一言不发,他把沈灼扶起来,让沈灼靠在他的怀里,端起桌边放着的药。这是沈骁夫妇离开前熬好的,这会儿有些冷。凌霜雪运转灵力,蓝色幽火跳跃,药逐渐有了温度。

  他舀了一勺放在唇边试过温度,确定合适才喂给沈灼。药很苦,一口下去,那味窜的沈灼瞬间就皱起眉头。可他现在这幅样子又有什么可矫情的?

  凌霜雪喂的不快,倒是给了沈灼适应的时间。师徒二人无话,一碗药很快见底。

  凌霜雪放下药碗,擦去沈灼嘴角的药汁。他神情冷淡,动作却很温柔。沈灼靠着他,两个人的体温隔着衣服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曹疯子的死讯让沈灼如鲠在喉,他原以为已经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免于死劫,却没想到最后什么都没变。

  沈灼心里难受,他昏迷这七日,对旁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他有很多话想问凌霜雪,可是却不知道该从何而起。

  察觉到沈灼心绪不佳,凌霜雪从身后环抱,握住他搭在腰腹上的手,主动开口为沈灼解答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曹婉清请走沈灼那日,娇娇因为把自己搞的一身泥,刚刚洗过澡,就没被沈灼带走。凌霜雪带着它在庭院里晒太阳,他们都以为沈灼只是去去就回,便没太在意。

  门口的弟子把沈灼的话带给凌霜雪,说他和曹婉清去见曹疯子。曹疯子这几日为了曹家的事一直郁郁寡欢,曹婉清来请沈灼当说客也合情合理。

  凌霜雪问了一句他们走的方向,想到那边是温家的驻地,心里稍微踏实一点。温如宁身边高手如云,如果真打起来,他听到动静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不得不说,曹婉清的这个安排让凌霜雪陷入了一贯的思想误区。他放心是因为温如宁就在旁边,忽略了这个位置只是障眼法的可能。

  沈灼和曹疯子消失的时间不算长,千里之外呼吸之间,全然是因为施法之人手段高明。加上客栈里一直安安静静,没有丝毫的动静,很难让人反应过来出事了。

  凌霜雪真正意识到不对劲是墨迟笙突然找上他,说有一件事困扰在心头良久,希望凌霜雪能给他解惑。凌霜雪本不愿理会,但墨迟笙说出了关键的一点,他的困扰事关墨卿语。

  我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我这个妹妹性情大变,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她不是我妹妹,而是被人取代了。我试探过家里人的想法,可是他们却说是我想多了。

  墨迟笙带着两位长老造访凌霜雪所在的小院,这是墨家派来保护他的人,凌霜雪并没有拒绝他们入内。

  墨迟笙不同以往,他有些焦躁,也有些迷茫,提起墨卿语的改变心里的不痛快很是明显。他把墨卿语这些年的不同以往细数给凌霜雪听,神色间多是身为兄长的于心不忍。

  凌尊者,我今日冒昧打搅请你为我解惑,是觉得卿语的状况和沈灼有些相似。但沈灼现在越来越好,卿语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身为兄长,那种无力挽回的痛楚让我内心备受煎熬,还请凌尊者谅解我的急切之心。

  墨迟笙痛心疾首,说道情动之处,更是不禁掩面调整情绪。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步一步变成陌生人,越来越不似从前,他不禁恐慌。

  凌霜雪静静地听着,内心毫无波澜。墨迟笙说的这些,他们早就知晓。只是做为朝夕相处的家人,墨迟笙这个时候跳出来质疑墨卿语的身份,有些耐人寻味。

  凌霜雪思索墨迟笙说过的话,看似上门求助,却每一句都衔接的天衣无缝,给人一种我知道妹妹有问题,但我没有打算亲自拆穿她,而是需要有个人来替我完成的感觉。

  墨家不是善类,墨迟笙更不是。

  如果他真的觉得墨卿语有问题,也断然不会跳出来求助旁人。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对付墨卿语,毕竟墨卿语如今这个实力,抛开墨家小姐这个身份,真的完全不够看。

  越是天衣无缝越是破绽百出,凌霜雪漫不经心地抚|摸娇娇的背脊,抬眸扫了眼墨迟笙身后的两位长老。这二人说是为了保护他才寸步不离,此前却没有在墨迟笙身边出现过,而且他们的实力很强,都是次尊者级别。

  这不像是保护墨迟笙,倒像是阻拦别人。

  凌霜雪眯了眯眼,他觉得墨迟笙是在找个借口,故意拖延时间。可沈家今天并没有事情发生,门内的戒备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沈灼

  凌霜雪想起来算时辰,距离沈灼离开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不管是劝酒还是劝人,都够了。

  墨公子,我很好奇,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凌霜雪敛眸垂首,他拍拍娇娇的大脑袋,示意它出门去找沈灼。

  娇娇歪头,大眼睛看了眼凌霜雪,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墨迟笙注意到凌霜雪的举动,但他对娇娇了解不多,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猫腻。

  凌霜雪这话问的过于古怪,墨迟笙心里在打鼓,面上维持着恭敬:凌尊者当年独步天下,乃是玄门第一人,我等小辈自然是敬佩不已。

  当年?凌霜雪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他容颜俊美,身形削瘦,裹在白色的锦衣内,给人一种病弱感。好像风一吹便能随风起舞,飘然而去。

  墨迟笙被他说的心头一跳,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他没贸然开口,而是静等凌霜雪的下文。

  凌霜雪伸手端起一杯茶,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的肌肤如玉一般,在日光下像是闪闪发光。

  墨迟笙看的一呆,越发不明所以。

  凌霜雪轻抿一口茶,道:我当年无愧天地,如今却是个病秧子,这双手端的起茶杯,却拿不起长剑。墨公子,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

  凌霜雪眉眼上挑,说话的口气带着冷意,明明没有动怒,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墨迟笙心里的确没太在意凌霜雪,要不是墨卿语指使他用这种奇怪的借口来托住凌霜雪,他也不会来。

  这会儿被凌霜雪点明心中的想法,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慌张,而是松了口气。他面不改色地继续恭维道:凌尊者这是什么话?我对你的尊敬是发自内心。

  凌霜雪嗤笑一声,他放下茶杯,眼神盯着眼前的墨迟笙。

  抛开立场不谈,墨迟笙是墨家最有可能继位下任家主的人,他的教养是美化内心凶狠的面具,他懂得隐藏自己的锋芒,让自己变得圆滑。

  墨公子,你这样的人要是出了点事,对墨家而言恐怕是不小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