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再颤抖，他多希望她会说出一个不字，他多希望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在想，那个唯唯诺诺，被他吼一句都不敢还手的女人怎么就会是个妖怪呢？明明他买下她的时候是那么的正常，她怎么就一转眼变成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妖精。

当他看见她的这一条鱼尾的时候，他大约猜到了她究竟是什么，原来他的妻子竟然是个鲛人，传说中以歌声迷惑凡人的妖精。

他不禁哈哈大笑，为什么早的时候不告诉他，若是早一点告诉他，他一定将她剥皮抽筋，煮成一锅鱼汤，若是早一点知道，他就不会失去他的爹娘，若是早一点知道……可惜阿，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是，你爹你娘都是我所杀，可是哪又怎样，我想的不过是为我的绮儿报仇，你们都该死，你们都不该活在这世上。”

女人狂傲的大笑着，天上飘下来淅淅沥沥的雨就像是她的眼泪一样，一点一滴的融进了她的眼睛里，那些雨水无时不刻的不再侵蚀着她的内心，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着她，面前的男人虽然给了绮儿一条命，却也是杀害她的元凶之一。

“你这个妖女，早知道当初我就该亲手杀了你，当初只打断你的双腿真是便宜你了。”

李器轮起衣袖，将藏在袖中用来防身的匕首掏了出来，那匕首在这夜色中显出了丝丝寒意。

他并不惧怕面前的女人，毕竟他们同床共枕已经有三年有余，就算此刻她是一副妖精的姿态，他也并不感觉到害怕。

他飞速的朝着女子的方向前进，最后在接近她的时候给了他狠狠的一匕首，然而他预想之中女子痛苦倒在地上的情景并没有出现，迎接他的是女子狠狠的一个鱼尾。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亲生女儿再被你娘害死的那一刻经历了什么吗？你就不想看看你的第一个女儿对你又是什么感受吗？”

女子的一席话不禁让他的动作慢了下来，说实话他对于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多关心，甚至一度他觉得女儿就是赔钱货。

试一下一个赔钱货的思想他又凭什么要去了解？然而，此刻女人双手一挥，一切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他的娘亲将李绮带到了东海，而后将她狠狠的摔在了石洞里。

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可怜的孩子会不会挣扎，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能感觉到疼痛，她留给那孩子的只有一个冷漠的背影，她没有看见那个年满周岁的绮儿挥舞着双手，似乎是哀求着自己的祖母不要扔下她。

可是最终她还是被丢弃了，她就那样被丢弃在了石洞之中，那石洞中没有食物，没有水，什么也没有。

她只能睁着可怜巴巴的双眼，期待着自己的爹爹或者娘亲能突然一下子出来，救活自己。

她那细细的声音在石洞之中回想，那一声声爹更是令人酥到了骨子里，然而，当海水漫过石洞把她吞噬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她也没有等来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口口声声都说她是赔钱货，所有的人都不把她当成人看待，尽管如此，当她被海水吞没的那一刻，出于本能，她依旧叫出了那一声爹爹。

此时画面结束，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消失无踪，而，此刻的李器早已经泪流满面，他从来就不知道，原来被人唤做爹爹的时候他的心竟然会如此愉悦。

他看着女子怀中紧紧抱着的婴儿，那婴儿依旧是画面中的模样，只不过身体因被海水浸泡而变得肿大了一些。

尽管她的面貌有了些许变化，但是李器依然认得，只不过如今，李器就算后悔也已经于事无补了，他的女儿早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李器不禁掩面哭泣，他自问从这孩子出生以后他便没有一日给过她作为一个父亲的关爱，他也并不知道原来有女儿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可是却是因为他，将这所有的一切都给毁了。

此刻女子将怀中的孩子放在了满是泥泞的地面上，她说过她一定会为她的女儿报仇，如今正是最佳的时机。

她再次吟唱着那那令人着迷的歌谣，那断断续续的乐声竟像是为了某个人送行那样，她那深蓝色的鱼尾就像是在水中游荡那样，散发着波光粼粼的气息。

“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我说你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了吧！”

那女子的声音自耳后传来，她那尖尖的细长的指甲在一瞬间变得巨大。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过来阻止她了，只要过了这一日她的女儿大仇就已经得报了，以后的以后她也不必如此的愧疚了。

女子的鱼尾一瑶一摆的，那鱼尾起身的瞬间将地上的那些水渍溅了起来，最后全都喷在了李器的脸上。